五皇子去后,位列“四夫人”的淑妃便不常出门,对皇帝也是淡淡的,时日一久,皇帝也不常去她那。中宫之位空悬,后宫最尊贵的便是“贤、良、淑、德”四夫人,早年良妃因子嗣之由,谋害了大皇子后,皇帝便一直不曾释怀,若不是亲贵大臣拦着,良妃之子三皇子恐怕也要随他母妃一道,赐死冷宫,自那后,皇帝便心有芥蒂,没再立德妃,因而如今后宫便由七皇子生母贤妃娘娘一人独掌。贤妃为免风头太盛,招人嫉妒,又恐多生事端,便奏禀了圣上,请十四皇子生母瑾妃,十一皇子生母董妃连同九皇子生母仪妃,一道执掌后宫。皇帝允。
那日在御花园偶遇淑妃,洵晏心中生起了几分怜悯,常送些稀奇名贵的物件到宜寿宫,怎奈淑妃娘娘心结不解,一直是淡淡的。她做臣儿的尽了孝心,淑妃娘娘不受,是她无量不容人,这样下去,只会叫皇帝更厌弃,便暗地里求了瑾妃去开解,若能想开自然好,若不行,也是一个人的命数。
这年夏日特别炎热,满屋放满了冰块都不顶事,大人还能忍得,小孩却是忍不得,泽纾又特别怕热,到了盛夏,便长了满身的热痱。
田夕心疼的给他摸摸后背颈上一粒粒发红的痱子,泽纾恹恹的垂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模样。到了午间,日头滚烫的晒下来,地热透到房内,溽热憋闷叫人烦躁。泽纾不舒服就哭了起来,只有十个月的孩子,也只能哭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泽纾乖,不哭不哭,母妃给你扇凉。”田夕一手执了罗扇给他扇风,一手抱着他在房里转着,泽纾两只小手挠着长出了些头发的脑袋,眼泪不止,哭声不停。
“王妃,换奴婢来抱抱吧。”碧琳见她已经抱着转了好久,生怕王妃身子吃不消,想要去上去接替,也好让田夕休息,可手刚碰到泽纾,他就哭得更大声了,一个劲儿的往后缩,不愿离开母妃的怀抱。
田夕忙又哄了一阵,吩咐碧琳:“我抱着他就好。你去让金执事搬更多的冰块来。”房间里的冰块都化成了水,空气中的暑意也不减分毫。
“还是这里凉快点,可叫本王热坏了。”洵晏带着小德子快步进来,脸被晒得通红,额上还有大颗大颗的汗水。田夕叫下人打水上来给她擦脸,怀里的泽绍一见她就停了哭声不安分的扭着小身子,通红的鼻子还抽抽搭搭的,伸着两只细小的胳膊,直往洵晏那扑去。洵晏擦了脸和手,接过他单手抱着笑道:“本王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暑气,热到了你,可不准哭啊。”
泽纾不说话,直盯着洵晏看,委屈的瘪着嘴,哭了好久,一下子停不下来,还时不时抽搭一下,可总算是止了眼泪。
田夕道:“你不常见他,他却是和你亲近,方才,连碧琳要抱他,都不答应。”手里拿着浸了水的帕子,给洵晏擦去额角又冒出的细汗。乳娘在边上笑道:“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缘了。小公子和王爷天生就是亲近的。”这话说的巧妙,洵晏和泽纾乃是叔侄,自然是血亲,但此时说起来,就显得更加亲密了。洵晏看向田夕,却见田夕也恰好望向她,两人相视而笑,脉脉温情在田夕心中缓缓流淌,直至四肢百骸,隐隐的起了喜悦之感,室内添了更多的冰块,清凉之意在肌肤上绽起,舒爽而满足。
洵晏见她眼眸温柔,唇角的笑意有着与寻常不同的深度,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却察觉与方才的血缘之说有关。泽纾与她是血脉相承,可毕竟隔了一层,田夕的笑意是因她,还是。。。。。。眼底微冷,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如常色说笑。
原本一直在哭,自然更热,现在停下了,房中又添了冰块,泽纾感觉不那么热,也不闹了,安安稳稳的在洵晏的怀里,小手抓住她耳侧的垂苏璎珞玩,笑起来的时候,牙床上显出两点刚冒出头的嫩白,洵晏小心掰开小嘴,仔细瞧了瞧,笑说:“十个月,也是要长牙了。”田夕正拿着小小的拨浪鼓逗他,把璎珞从他小手中拿出来,免得扯散了洵晏的头发,听她这么说,也笑着应道:“是啊,等满了周就能学着说话走路了。”
田夕心思细腻,时时都在意着洵晏的喜怒,自然是看出了她那一刹那的怀疑,虽然没说出来,也只一刹那,却叫她难免伤心。
刚歇了一会儿,午后睡意袭来,泽纾便眯起眼睛,与睡意几番挣扎,还是抵挡不住,在洵晏怀里缩着小身子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捏着拨浪鼓。乳娘将他抱走,安置到榻上。
洵晏与田夕出了泽纾的院子,到梧桐居正厅坐着喝了会茶,洵晏从袖袋里取出一张请柬:“四嫂在礼亲王府办了个饮冰会,邀请各家王爷王妃,宗室亲贵前去,热闹热闹,也好消消暑。就在明日下午,你想去么?”
田夕看了一下,问:“你陪我去么?”洵晏挑眉看她,虽是邀请了王爷和诸皇子,但去的多是女眷,聚到一起说说那些皇子最近受了圣宠,还有那些个杂七杂八的琐事,她素来不爱去,她的性子,田夕向来是摸得透的,知她不爱去,又为何提及?洵晏歪着头看她。
“这下去了,皇嫂们少不得要问及夫君,妾来答,倒不若王爷自己去说了。”言语刚罢,田夕脸上灿若飞霞,虽是极力镇定的望向洵晏,但耳垂处已是红透。洵晏心念微动,想是自己方才的怀疑被她知晓了,以这种方式来打消她的疑心,否则,田夕是不会说这娇羞之语的。她伸出手把田夕的手握在掌心,道:“我陪你去。”从今以后,再不疑你。
礼亲王府内的花厅里,几个皇子妃亲王妃坐在一处,品冰闲谈,言语间多涉及自家夫君和母家荣华。田夕知道洵晏不爱去掺和,便在入口停下道:“我自己去就好,你随处走走,等到了散的时辰,咱们再在府门会聚,可好?”
洵晏如释重负的应了,目送她进入花厅,自己带着小德子和几个随时,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