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喻棠十分刻板地问道。
沈时璟随便找了棵大树靠着:“累了累了,咱们休息会儿,喻棠,你不累吗?上山下山那么多路,我中间休息了许久,还是累得慌,这日头又晒,眼睛都要晃晕了。”
她话说了这么多,却只听见喻棠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不累。”
“不累好,不累好。”沈时璟不住地点头,手中团扇转地飞快,“喻棠你定是很早就来了吧,在上头休息的也比我久,不然哪能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她话说到这份上,喻棠再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试探之意便是白瞎了这些年青梅竹马的时光了。
“不早,我巳时才到的。”他果然说出了让沈时璟满意的答案。
巳时到的,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当时的七真殿的,沈时璟听了他的答复,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团扇伸了出去象征性地帮他也扇了几下。
骤然受此待遇的喻棠忽地怔住了,待他欣喜地回过神来,人家却早已将团扇收了回去,不免又是一阵小失落。
等沈时璟休息够了,两人又结伴下山,这回的沈时璟倒是不似方才那般拘着了,变着法儿地向喻棠打听消息——
关于她未来夫婿的消息。
“喻棠,我依稀记得,你幼时长在京中,那你可还记得,你从前在京中都有哪些世家子弟玩伴?”
“不大记得了。”
“不大记得了?你再好好想想嘛,我过几日也要同哥哥嫂嫂一道进京了,听闻京中世家子弟遍地,我便想先向你打听打听,到时候也可少闹些笑话不是?”沈时璟跟在喻棠身后,喋喋不休,可怜她瞧不见前头的喻棠面色铁青,表情甚是隐忍。
“那你都想知道哪些世家子弟?”喻棠冷声问道。
沈时璟眨巴眨巴眼睛,决定先委婉地做几个铺垫——
“我听说,我那舅母太子妃张家,有个与你同岁的,今次科考,怕是能与你同届?”
“是,此人为张家嫡次子,张嘉树。”
“我还听说,我那外祖母李家,有个姓崔的表亲,才冠盛都,还有京城第一才子的称号?”
“是,此人名唤崔岳。”
“我还听说,大理寺卿陆权陆家乃京中少有的清贵人家,陆家有一子,与你也是年岁相仿?”
“呵。”喻棠摇摇头,沈时璟啊沈时璟,你还敢不敢再坚持地久一点?
他回过头,将沈时璟来不及收起的神采飞扬的模样尽收眼底,心里头忽然堵得慌。
沈时璟被他猝不及防的回头吓了一跳,站在他上头的台阶上,不住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柔柔地问道:“如何?”
他终于收起了眼底的那一丝厌恶,淡淡地回了句:“是,此人为陆家嫡子陆赫。”
“这个陆赫,我听说,芝兰玉树,貌比潘安?”沈时璟忍不住继续追问。
喻棠不耐烦地抿了下嘴唇,点了点头。
“哈!”沈时璟双手交握,脸上满是少女的娇羞和可爱,喻棠听着她的语气,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该是一副怎样好看的面容。
花儿再好看又有什么用,那并不是为他而盛开。
下山的这一路上,不管沈时璟后来再问些什么,喻棠都如一滩死水般平静地回复了她,直到山脚下的马车同时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沈时璟这才止了一路的念叨,狂奔下山。
两辆装饰低调的马车并驾行驶在安康城中,于门前大街分道扬镳,分别前沈时璟还特意撩起帘子喊了一声。
“喻棠,今日多谢你了!”
“不谢。”喻棠紧绷着的脸色并没有一丝丝的和缓,反倒是愈发难看了。
沈时璟纳闷:“我以为,我同他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他会高兴来着,那莫不是,他今日这臭脸色不是因我而起?”
这样一想,她人便开心许多,兴冲冲地下了马车去找她父亲讨要新的吃食去了。
日子一下过的飞快,沈喻两家结亲不过半月,这对新婚夫妇便要动身南下,前往京城盛都任职了,与其一同前往的,还有沈家小姐沈时璟和喻家少爷喻棠。
传闻这喻少爷乃是为了明年的科考做准备,去盛都这是合情合理,而传闻这位沈家小姐嘛,大晏配得上的她的人,屈指可数,人家找夫婿,自然也是得奔着京城里头去啊!
“记住,到了盛都,凡事要听哥哥嫂嫂的话,有空就多去陪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母亲不能常在他们膝下尽孝,你就当是替母亲多看看他们。还有,你到京中,太子妃必定会寻你去她府上,她叫你去呢,你就只管去,毕竟她是你舅母,她若是没理会你,你便也不必特意去拜会她,只做不认得就是了,再者,她那个儿子也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千万小心,别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临上马车了,沈母还在拍着沈时璟的手,仔细想着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交代清楚的,终于,又听得她开口道:“你若是在京中惹了什么事端,记得先回府同你哥哥嫂嫂商量,旁人的话不可轻易信的,若是占了理的,就只管往大理寺去,那里大多为官公正廉明,明断是非。”
“知道了母亲,您只管放心吧,我可是您的女儿,是定不会给您和父亲丢脸的。”沈时璟趴在马车的窗沿上,同她母亲做最后的依缠。
马车缓缓驶动,她逆着风同她的母亲挥手作别,心中除却不舍,便只剩下满腔的期待与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