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越靠近天门,那些重金悬赏孟先觉性命的通告便越来越多,那些弟子也就越来越狂热。
马车在路上行驶,程未晚撩起帐帘,呢喃道:“这些弟子真的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孟先觉默不作声,只是更加用力地给马抽了一鞭。
凌肆夭轻叹一声,悄悄拉了拉程未晚的衣袖,附在他耳边问:“晚晚,我们真的要回天门吗?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定是凶多吉少。”
程未晚低垂着眼帘:“放心,孟先觉他既然敢回天门,就证明他心里有数,至少在原著剧情里这一段,他没死,顶多是被扒一层皮。”
“不管怎么出于什么考虑,玄微作为他的师尊也好,或者作为一个重生的异常数据流也好,他都不会让孟先觉死在这里的,至多折磨他一番。”
程未晚颔首,但他的心始终悬着。
凌肆夭更加忧心忡忡:“晚晚,那对他的答复,你打算……”
程未晚暗中捏紧手指:“再说吧。”
凌肆夭盯着程未晚看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
依照他对程未晚的了解,他看得出来,程未晚也不是完全能够做到对孟先觉绝情。
这是他最怕的事情。
也是每一个系统要极力阻止发生的事情。
阻止宿主和任务世界里的人产生感情。
因为一旦有了羁绊在,宿主就会产生一些其他的情绪,这种情绪会阻碍他们完成任务的脚步,换句话说,就是宿主在“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的诉求之外,又有了其他愿望。
他们在傍晚到达了天门山脚之下。
程未晚从马车上跳下来,看见夕阳躲藏在雪山之后,天地万里苍茫。
他冷得打了个哆嗦。
天门今日冷得出奇,似乎是近百年来最冷的一天。
明明是晴朗的天,云也温柔,可那金色光芒徒劳无用,风也肆虐,呵气成冰,见不到半分温暖的影子。
程未晚揣着手,远远地望一眼天门主峰,破天荒地产生了退却的念头。
“不如,我们在山下吃个晚饭,或者过完夜,明日一早再来吧。”
今日是他与孟先觉十五日之期的最后一日,他知道孟先觉的执念在哪里。
孟先觉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与他解开那个结。
但若是就这样冒昧地送孟先觉去接受那一群无知之人的审判,那他宁愿这个约定之日就此作废。
孟先觉轻笑:“晚晚想吃些什么?这附近有几家还不错的铺子,我替你带些回来。”
他一心赶路,忘记解决口腹之欲了,是他的疏忽。
程未晚特地留意了孟先觉的眼神。
他看到孟先觉的目光沉稳如常,好似今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日。
程未晚敛眸,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随便,能饱腹便可。”
他与凌肆夭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待时间流动。
孟先觉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程未晚托着腮出神,无所事事令他头脑发困,眼皮发沉。
忽听车外有人唤他的名字。
那声音低沉有力,磁性好听,简单的一声瞬间扫空程未晚的困意,他掀开帘帐向外看,却在一刹那间心跳加速。
今日的天很冷,就算是修者有灵力护体,那些刁钻砭骨的风像是专克这些一成不变的灵力护罩那样,依然能够攻击到那些不怕刀剑,却怕寒冷的□□。旁边的凌肆夭快要裹成一个球,瑟缩着根本不敢下马车。
可孟先觉不怕。
他穿着单薄的银色锦衣,左手拢着一束暖橙色的柑橘花,这种颜色的花极为少见,但却代表着光明和力量,而他的右手提着一个巨大的乌血木食盒,食盒用灵力温着,里面的食物都保持着最佳的口感。
风与霜雪似乎都奈何不了他,他的手冻得黑紫,血液都变成极为难看的颜色,可他握着花和提着食盒的手仍旧那么稳。
在这种极端的天气里,若是常人,有口吃食饱腹便已经不错,哪还有闲情去管顾其他的,更别提那束富有情调的花,和精心寻找的吃食。
程未晚的手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的巨响,高墙倒塌之后,是孟先觉站在外面的模样。
孟先觉向他露出个浅笑:“抱歉,久等了。”
程未晚是曾听过柑橘花的花语的。
藏于微末之中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凌肆夭:捧一踩一duck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