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少有这般违逆她,便就是此前对于蒋岑颇有微词,然则必要的时候,当不会阻拦。此时却是铁了心一般堵在了门口。
秦青乃是一介医者,归根结底未曾入得这朝堂,屈南栖如何,东宫如何,皇上如何,她分析不透,也无力去阻挠。
只是有一点她记得清楚,蒋岑曾说过,他是与皇上做过交易的。如今禁军走了大半,宫中看似空乏,实则定是有暗门的人暗中潜伏。
屈南栖混进宫中,定然先行护在皇上身侧,此时宫中没有传来消息,反是东宫先急了,必然是已经与金胡起了内讧。
这内讧,想来仰桓早就已经料到,所以那坞巢山匪,实际上是他暗自训练的军营,怕是已成了气候。
“小姐!”芦苇又唤了一声,“小姐说过,谋反者定是不会滥杀无辜,因为赢了也是输,可是小姐方才那府门开时,净是血腥之气。小姐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是呀,外头分明是有杀戮痕迹的。秦青捏紧了拳心,却是缓缓走近她去:“芦苇。”
“小姐不要出去!”
东宫想要夺权,自然会在意民心。可是金胡人不在意,他们要的,从来都是踏平大兴,又岂会在乎这些,怕是越发肆意才好,毕竟,没有什么能够比在他人地盘上屠,戮更加能够满足侵入者心情的事了。
仰桓很聪明,怕是这京城中如今的静寂无声,也有他的推波助澜。而后再与金胡嫌隙,倘若是她去劝得蒋岑离开围剿,那么坞巢山中的军队便能不费力气,直取金胡先头军,长驱直入,倒是能得个护驾有功的名声。
届时京城全由他说得算,怕是皇上圣旨下来,退位让贤,也是可以。
“芦苇,我必须去。”秦青伸手拉住丫头的手,“蒋岑领出的那半数禁军,怕是已经反水,全然是东宫的人。他带不了多少自己人,一朝开战,两面夹击,便是九死一生。”
“可是小姐去了又如何!老爷!老爷还在宫中啊!”
“所以更该去了。”秦青轻轻笑了笑。
芦苇不明白,却是反手攥紧她:“小姐不要傻了,若是……若是小姐赶到,蒋公子已经……”
秦青目光凝了凝,叫芦苇无端有些怯意,只是下一刻,便觉后脖梗一痛,人已经倒下。
攥着自己的手耷拉了下来,这是蒋岑教过她制敌的法子,没曾想,竟是用在了自己丫头的身上。
秦青将芦苇扶到了床边坐下,复又瞧了一眼,终是淡道:“是生是死,我都得去领他回家。”
一路避开了奴仆,躲过巡逻的金胡兵,秦青直等到了夜中换防,才趁着夜色,冲了出去。
有流矢飞过,秦青伏在马上堪堪躲过,往坞巢冲去。
“秦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
仰桓站在阶上:“如何出去的?”
“做了点手脚。”边上立着的俨然是黑衣的齐林。
“这个女人不傻。”
“殿下放心,她先行用了毒,是趁着我们的人毒发换防出去的,出去的时候城上下令放了乱箭,她定然是受了伤的,不会起疑。”
“嗯。”仰桓这才转过身去,忽而看向往阶上行来的人,面色微缓,“榕儿。”
陈怡榕行至他身旁站定:“桓哥哥。”
“父皇与母后如何?”
“在后殿歇息,秦大夫瞧过了,应是无碍的。”
“无碍便好。”仰桓一抬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冷吗?”
“不冷的。”陈怡榕笑起来。
“那如何这般凉?”
“自从落了水之后,榕儿便就这般,殿下忘了吗?”陈怡榕晃了晃他的衣袖,“对了殿下,宫中怎么来了好些人,瞧着打扮好生奇怪。”
“嗯,是金胡人。”
“金胡?他们怎么进了皇宫了?!”陈怡榕惊道,“他们会不会……”
“不怕,我已经去请援军了。”
陈怡榕仰头:“殿下,我们会不会有事?”
“不会。”
说话间,有人行至阶前,朗声道:“将军请太子殿下议事。”
陈怡榕不自觉后退一步,仰桓轻轻松了手,将她扶稳了些:“榕儿,你先回宫等我。”
“桓哥哥……”陈怡榕目光落在那人带刀的腰间,复又回到面前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