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所在的城市是东部沿海的座小城,城里大多数商店都在一条步行街两侧。
林母把车停在步行街附近的停车场,带着众人一家一家商店地逛。
云杉和黄玉蕴走在队伍中间,偶尔看看玲琅满目的发夹、头绳、漂亮衣服。林绮文紧紧跟着两人,偶尔观察着黄玉蕴的表情。林父走在队伍末端,时不时脱离队伍,去看两眼店铺里的钱夹、皮带、打火机。
林悦莹不喜欢逛街,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买。林母紧紧地拉着她走在最前面,带她去看首饰、丝巾、护肤品。
三种人想要买的、想要看的东西都不样,起逛了会儿后,默契地在一家川菜馆子前分手,约定两个小时后在同个地点集合,吃午饭。
临分手之前,林父从皮夹里抽出两张百元的纸币,给云杉和黄玉蕴一人发了张,让她们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自己买下来。
如今这个世界的物价还没有开始疯涨,林悦莹拿着两千块钱能带着家三口过个月,百元还是很值钱的。
林悦莹拦了又拦,最终还是没拦住,只好无奈地嘱咐两个女儿:“少花点,这不是咱们的钱。”
这十几年来,每次她拿了除了黄康成以外的人给的钱的时候,黄康成都会大发雷霆,说她犯/贱,胳膊肘向外拐,不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了。久而久之,林悦莹也潜移默化地接受了种观念——这个世界上只有黄康成是她的亲人,她只能花黄康成的钱。
哪怕是自己亲哥哥的钱,自己和女儿也不应该花,因为那是外人的钱。花外人的钱,就是犯/贱。
只有安安分分地待在黄康成的家里,用他每个月施舍的两千块钱紧紧巴巴地过日子,才是安分守己的好女人,好妻子。
而成为好妻子的奖赏,就是能一直生活在黄康成的庇护下,每个月得到两千块钱的生活费。
林父说:“放心花吧,这是舅舅给的零花钱。随便花,花完了再管舅舅要。”
黄玉蕴这辈子第一次得到可以名正言顺地支配的零花钱,喜滋滋地把钱捏在手里,对着光看,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林悦莹看见她这个喜上眉梢的样子,太阳穴突突地直跳,把抢过钞票,攥了几把,把钞票攥得皱皱巴巴的:“看你那个见钱眼开的样子!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别人给你点小钱就乐得你找不着北了!”
林母连忙拉着她:“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林悦莹挣开她的手,劈手就要去打黄玉蕴:“我今天就要打醒她!不是你的钱不能去拿!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贱,什么东西都敢伸手去拿?”
黄玉蕴浑身发抖,眼眶里滚下两滴泪来:“我舅舅给我的钱,我拿着怎么了?”
林悦莹指着她的鼻子,尖声嘶吼:“你记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爸爸的钱才是你能花的!别人的钱再多,送到你面前,你也不能拿!分厘都不能拿!”
黄玉蕴哭道:“我不贱!你才贱!舅舅给我零花钱,我拿着了,我怎么就贱了?”
林悦莹又伸手要打她,林父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一边,云杉和林绮文也揽着黄玉蕴往相反的方向走。
林母交代林绮文:“带你妹妹好好逛逛。”之后,快步追上林父和林悦莹。
黄玉蕴依然哭个不住,林绮文头都大了,去冷饮店里买了杯沙冰递给她吃。
黄玉蕴哭着把沙冰推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走!”
林绮文苦笑:“我又怎么了?”
“我问你,”黄玉蕴抽抽噎噎,眼睛红红的:“你的东西在家里不见了,为什么连找都不找,就来怀疑我?我姐姐个旁观者都能想明白,你的手表很可能是落在洗手间了,为什么你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都不去看看,就断定是我拿的?”
林悦莹哑口无言。
“我看见了,”黄玉蕴继续说:“我看见你戴着手表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表就不见了。我知道你把手表落在卫生间了。”
她其实很喜欢那块卡通手表,直注意着。林绮文回来之后手上没有手表,她第时间就发现了。
云杉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想到黄玉蕴之前居然就知道林绮文把手表落在洗手间了。
如果她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当场就说出来?
要闹到所有人都误会,还白白被林悦莹打了顿。
还要自己带她上门解释,才把误会解开。
不过,云杉想了想,也算明白了黄玉蕴的想法。
就像她所说的——为什么林绮文的东西不见了,她不觉得是自己不小心落在了什么地方,而是第时间就开始怀疑东西是不是被黄玉蕴偷的呢?
为什么她甚至都没有去洗手间看看,心里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还是因为心里先入为主,已经将黄玉蕴当作惯偷,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黄玉蕴也懒得为自己辩解,甚至懒得提醒林绮文——你的手表就在卫生间。我从来没有偷过你的东西。
黄玉蕴就这样自暴自弃地想着:你们不是把我当成小偷吗,那就当吧。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相信她不会偷人家的东西的。
还是有人会为她澄清误会,为她争取来道歉的。
林绮文面露愧色:“抱歉,玉蕴,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黄玉蕴赌气地说:“不要你道歉,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