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剜了他的眼睛,给你当赔礼。”再喝一口清茶,罗仔珍笑问道:“如何?”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府内乐师舞姬面色煞白,心中只道夫人这玩笑开得可真不像是个大家闺秀能说出的。
只有善琴善画以及悦微三人知道,她家小姐说要剜人眼睛,那是实打实要动手的。
可不敢让自家小姐因为自己这么个小小奴婢背上这等杀孽,悦微赶紧一掀裙摆仓皇跪下,颤声道:“小姐言重了,是悦微不懂事了。还请小姐收回这话,悦微不过小小奴婢,怎能担得……”
“得了。”罗仔珍一挥手止住悦微那好多自贬的话,起身道:“不管你是为我也好,为自己也好,反正每日将饭吃上就行。”
言罢,罗仔珍便留了善琴在这压场,自己带着善画离开了凉亭返回主屋。
正待她在屋内坐下,随手捏了个双耳玉禁步来把玩,便瞧见柳小六从屋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瞧着柳小六甫一落座,便自顾倒了杯清茶一饮而尽,而后将空茶盏重拍在桌上,指尖使了大力捏着茶盏,眉宇间带着些许烦躁。
罗仔珍见状,笑问道:“怎么?不过是让你去探探听雨轩总坛主的踪迹,竟是将你累成这样?”
“那哪儿能啊。”柳小六叹了一口气,烦躁地皱着眉给自己添茶,顺带还给罗仔珍的残茶满上,“我这是为悦微烦着。就因为皇甫熙雅曾笑她身形壮硕,为了晚宴献舞,她现在是滴米不沾,我看她是要活生生将自己饿死。”
罗仔珍两指夹着禁步,微一用力,禁步应声而碎。
随手将碎掉的禁步扔在一旁,罗仔珍笑道:“不妨事。我刚去凉亭走了一遭,这会悦微该是已经将饭吃上了。”
柳小六闻言,嘴角却是挂上一丝苦笑,摇头道:“没用的。我方从哪儿回来。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方下餐桌她还尽数都吐了。这是心病,我看不等晚宴结束,她是得一直这么饿着了。”
竟都吐了?
罗仔珍心头一惊,抬眸瞧了眼柳小六满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当即知道她也该是为悦微的事付出好多心血的。
只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
罗仔珍轻叹一声,道:“早知,该是不让悦微献舞的。”
“可不见得。”柳小六摇头,道:“左右这是她心中的难言之痛,早些剜了便能早些康复。我现下只希望悦微能好好地平平安安地将这舞献了,你是没瞧见她深夜偷偷练舞的模样,映着烛火隔着幽帘起舞翩翩……”
瞬间,柳小六眼前好似已经浮现伴着月光,悦微身形摇曳的模样,面上显出一份神往,而后便又被浓浓的惋惜与无奈代替,她叹道:“美是美,却就是让人有些心疼。”
罗仔珍盯着柳小六摇头叹息的模样,伸出白嫩嫩的手指轻轻摁在那分成两半的禁步上,指尖微微发力,便见得那禁步以罗仔珍的指尖为中心裂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抬手,缓缓吹去指尖上沾着的玉屑,罗仔珍看了看柳小六,突挑眉笑道:“你倒是对悦微上心。怎么着?可曾动了求娶的心思?”
虽说在这朝代,柳小六“小姐,奴婢这样梳妆可好看。”,一会又问“小姐,您这般留在后院是否有失体统?”,再过以后,便又带着哭腔祈求道:“小姐,奴婢害怕,您多陪奴婢一会,好不好?”
罗仔珍被这小丫头逗得乐不可支,整个人笑到端着茶盏的手都是抖得。
“好好好。”她连应三声,将手中茶盏放回桌面,笑道:“我就在这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且放心吧,今日的悦微打扮得可好看了。况且……”
罗仔珍翻了翻本次晚宴宾客的花名册,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况且皇甫熙雅早已不是公主身份,咱们府邸的晚宴,她怕是攀不着来。”
悦微闻言,心中当即安稳了几分。
曾经看过那花名册,悦微当然是知道皇甫熙雅不曾拿到请柬的,但这事她知道是一回事,被自家小姐再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接着跳跃烛光,悦微打量着铜镜中装扮妥当的自己。
眉似远黛山,唇似朱砂红。含娇带怯,美得像是一幅画。
看着这样的自己,再看了眼陪在自己身侧的罗仔珍,悦微心头前所未有的踏实。
正待主仆俩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之时,善琴提着裙摆略显匆忙地跑到室内,“小姐。”
她先是屈膝行了礼,这方道:“宾客们都已落座,您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