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商州,商东郡。
浩浩荡荡的数百驾马车,停在郡府附近。
定居在此的百姓并不多,寥寥数千户。
因为商东郡,非商州中心郡。
但这里与洛阳相接,相隔不足三百里。
马车单程只需两个多时辰。
所以李玦决定以商东郡,为商州的州府所在。
随行的亲军就地扎寨。
李玦将一千二百名亲军,两人一队打散,各领兴建事务。
预计商东郡,将发展五十万定居户。
以此为准,先行丈分五百万亩田。
大唐存在不少“逃户”,即过往因为天灾,导致农耕心血尽失而无法纳赋,不得不逃离以避纳赋者。
新皇上位,大赦天下,商州可容这些逃户,分获均田,落户定居。
州府附近兴建主街,铸钱监、公盐监、造纸监等等州营监,皆落址于主街。
主街周边,须建造屋舍十万间,或划地待售。
一通规划后,从各地征来的劳役,陆续到达商州。
由两人一队的亲军,率领劳役从事劳作。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劳役规模也已达到三十万之多。
一望无际的荒废平原上,兴建陆续,如火如荼。
李玦于忙碌中,时常到各处巡逻。
有点懊恼离开洛阳前,没多问上一句——
武灵回乡,是去了哪里。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为了能有今天,伤害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且还是历经阴暗,仍满心良善之人。
真是罪孽。
“大人,铸钱监已落实,正等您去下达铸钱指令。”
走神间,都尉方修明,手握腰间佩剑,朝她走来。
点点头后,跟他一起过去。
铸钱监开了许多五铢钱的石模。
带来的十万两黄金,将全部熔铸成四克一枚的金币。
一枚等价一千钱。
察看一圈石模后,李玦吩咐道
“方都尉,你率部在此监工,十万两黄金,全部熔成金五铢。”
“所有征来的劳役,每人每月,发一枚金五铢,以及一千铜五铢。”
方修明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三十余万劳工,一个月得发多少出去?”
“容他们吃脂米,都已经……”
“他们将是商东郡的定居户,待劳役结束后,本官还要赐以均田呢。”
李玦打断并笑着道
“别慌,这些钱是他们的辛苦钱,他们赚去后,钱还会回来的。”
方修明实在不敢恭维,但只能领命。
主街的商肆已陆续建成,一排排的商肆,空等经营。
李玦派副尉带队,前去各地征用女劳工,又找木工打造梭织。
织布监亦就地开始生产。
又派一队人,去各地集中采买鸡鸭猪牛等。
买回来后,安排劳役负责大规模养殖,粗粮渐渐沦为饲喂牲口之物,不再是人的主食。
随着酿酒工坊、造纸监、食肆、肉铺、菜蛋等等,陆续以州府之名,于商肆开业经营。
劳役赚得了钱,又花回来了。
因定居可获均田州策,张贴在州府大门外。
不少路过的百姓,也渐渐在此定居,有的获田从耕,有的像劳役般加入工事以赚劳酬。
有的则因自身有些积蓄,承租商肆,做些小生意。
劳役也渐渐忘了自己的劳役身份,工事闲暇时,拖家带口定于商州。
半年的忙碌下来,荒废的平原,繁荣从无到有。
日子也已来到年底、即将入冬的十月。
冬日不宜远行,李玦早就想去看看阿兄了。
……
李隆基驾着马车赴任潞州时,潞州刺史表面客气,实则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一开始,他苦闷了半个月,四处走走看看。
远离国都后,他看到百姓辛勤劳作,本应比他更愁苦,人家却总是笑呵呵的。
尝试在自己名下的职田里,种了半天地,腰板直接累到酸肿。
相比之下,清理马粪又算什么?
渐渐的,苦闷也消散了,心也渐渐踏实下来。
主动去找刺史,寻求为百姓做些实事。
日子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亲民的李隆基,颇受潞州百姓喜欢。
刺史对他也从客气但嫌弃,变成恭敬。
李玦驾着三驾马车,终于来到潞州刺史府外。
恰逢李隆基外出务公归来,浑身有些脏兮兮的。
兄妹俩近十个月未见,一见就是眼泪汪汪。
“阿妹!”
两人身高差不多,紧紧互相拥抱。
“阿兄可还安好?”李玦话音,因激动而有些打颤。
李隆基挤出微笑,点点头
“听闻你被贬去商州了?可还受得了?”
“哈哈,有什么受不了的,忙碌的日子,阿妹反而还挺喜欢。”
“走!去阿兄家坐坐,见见你嫂子去,不知她现在,在不在家中。”李隆基提到发妻,脸上露出羞笑
“阿父说,聘金是阿妹设法凑齐的,阿兄实在是不知说甚好。”
“你兄嫂知书达理,贤良聪明的很呢。”
李玦露出嫌弃的笑,一来就吃狗粮,是不是过分了点。
李隆基住在州府附近的一套府邸内。
据悉是兄嫂未将聘金送归娘家,而是拿来成家置业用了。
因此私府还算气派,十间屋舍,宽敞又大方。
院落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养了些花花草草。
听闻阿妹不去商州州府就任,反而在偏僻之郡,从无到有,经营起近四十万户百姓,李隆基连连倒吸凉气。
“潞州共拥二十万户,本以为叫治下二十万户百姓生活富足,已是不俗成绩。”
“相比之下,阿兄真是惭愧。”
“嗐,别惭愧了,阿妹背后有人支持,跟阿兄处境完全不同。”
“阿兄很了不起了。”
私府院落里,李玦直接将马车也牵了进来。
拉着阿兄走到马车旁。
一靠近,就闻到熟悉的马粪骚腥气儿。
“阿妹是带了三车马粪来?”李隆基捏着鼻子皱眉问道。
李玦哈哈大笑
“差不多吧。”
说罢,她掀开马车帘子,里头摆满了箱子。
随意打开一箱,果然是马粪。
但是徒手掰开一块马粪,里头竟是……
“哇,五铢钱?金子的?”李隆基心惊,随后狂喜
“这三驾马车,都是金五铢?”
李玦点点头
“毕竟身边都是太平的亲军,怕被猜忌,也怕路上被抢,所以只能这样运来了。”
“这里是一万两。”
李隆基激动的不行了
“阿妹,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潞州这么干旱的地方,陵川郡竟遭遇罕见的水患,连着下了十几天的暴雨,百姓的收成全毁了。”
“刺史大人只乐意放粮赈灾,不乐意再多花销安置灾民。”
“秋末冬初,寒意渐浓,阿兄正愁无力处置呢。”
“金五铢,金五铢,好啊,好啊。”
李隆基有点激动,有了金五铢,受灾的百姓,只消拿着轻巧几枚,就能熬过艰难时候。
“阿妹竟能想出这主意,真是太聪明了。”
“每次发月奉时,一贯铜五铢,近五十斤那么沉。”
“有了金五铢,一贯钱就是十枚金五铢,轻巧的很呢。”
李玦连连点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就是这星火。”
“一点两点,慢慢点亮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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