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余捧金的三魂七魄换到了这具狸奴身上,与余重八的那点生缘便断了,他就是在这县城里跑翻了天也见不到余重八的。
谢尘又问“施主可知晓是何时变成这幅模样的?”
余捧金摇了摇圆脸“小生也不知晓。”
这话答得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脸红,耳朵也微微耷下来,不无沮丧道“实不相瞒,小生也是近日回到永安县,刚来时听了几日这二位仁兄的墙头语,才依稀记起些旧时的事情。”
顾含春冷笑一声“你个白面书生还偷听人墙角?”
余捧金当即面上一红,多亏他一脸厚毛才没让人看出来,支吾道“在下、在下是想来讨食才不甚听去的……”
“讨食连着讨几日?”顾含春鄙夷地睨了他一眼。
余捧金“……”
他决心不去理面前这尊大佛,接着对谢尘道“方才那二位仁兄提到的铃音我也日日听到,只是……”
肥猫两抹白眉微微皱起,“我听了那铃音却是与他们不同,我的记忆随着那铃音一响,便恢复了几分。”
闻言,顾含春也不刻薄他了,抬眼看了下谢尘,旋而垂眸看向他,“你除了余重八是你爹还记起了什么?”
余捧金仍旧皱着一张猫脸,习性根深蒂固地探着猫爪在脸上洗了洗,又用舌头舔了舔肉乎乎的爪心,才犹豫了片刻,不甚确定道“我成这幅模样后似乎被人带走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继续想着“带走我的那人好似穿着一身红袍……像是白发……”
“红袍老翁?”顾含春问。
余捧金摇摇头“是个男子,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还是白发?
顾含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何人,遂瞥出眸光看向谢尘。
见谢尘也是眉头深锁,一副“这他娘是哪位”的模样就收回了目光,又落到余捧金身上,见他脑袋上的耳尖微微抖了抖,心中有些好笑,伸手从谢尘手里把猫抱了过来,捧上一个暖呼呼的肚皮,登时一喜。
余捧金毫无所觉,只是脊背顿觉一凉,冷不丁打了个哈欠。
顾含春手窝在他肚皮下,微眯起了长目,满意地在嘴边嘟囔“这大寒天倒是缺个暖手炉了。”
余捧金后知后觉“……?”
顾含春难得笑得不带冷意,垂着眼皮打量他一眼,又微蹙起眉“只是出去也不好余捧金得叫你,不若……”
余捧金登时警惕地瞪着他“你想作甚?”
顾含眼珠一轮,“不若叫你小名吧?”
余捧金正思索着自己何时还有个小名,就听他叫道“旺财。”
他这语气看似要同人商量一二,可那捏在后颈上的力道根本就是敢说一个“不”便能直接手刃。
余捧金干巴巴“我应当是没有这个小名吧……”
顾含春认真道“你爹说的。”
说着,还看向谢尘,“谢师傅也听到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和尚跟着点点头。
余捧金彻底迷糊了。
顾含春懒懒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好不容易醒来的高个儿,“我进来时那墙上的门不见了,你们平时如何出去?”
谢尘倒是没想到门还能不见,一皱眉迈过去推开门。
方才两人进来时的木门当真不见了,只留下一堵高得翻不出去的院墙。
两个更夫哑然了片刻,才讪讪道“好像……是穿过去的?”
顾含春盯着两人上下一打量确实,鬼出去还用门吗?那都直接穿墙过啊!
谢尘也不知想到什么,一句话也没吭,迈了出去。
半盏茶功夫后,他再次出现在门前,面上无甚表情,沉静道“这里恐怕被人施了阵法,有生人踏入便会自行起阵。”
顾含春无精打采靠着墙“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谢尘点了下头“恐怕如此。”
说罢,又走了出去,身形一晃,罗家这院子也就屁点儿大,竟是找不见人影了。
有了这时时能发热还不用添炭火的“暖手炉”,顾含春倒是更困顿了。
谢尘还在研究那消失的木门究竟是何阵法时,他便抱着猫抬脚迈进一间卧房,抖了抖一被的尘灰,倒头挨枕就睡。
被他赶去脚头暖脚的余捧金——,旺财盘着细长的尾巴四爪踩了踩,随着暖意升起了困顿,眯了眯眼,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只是这睡到四更时,便不对劲儿了。
顾含春没有真气护体,这些日子是累极了,双目紧闭着,晕酡酡地微偏了下头,梦中觉着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轻轻在脸上划了一下——
两下、三下、四下……
他烦不胜烦地皱起眉,冷不丁张开眼,面色倏地沉下去了。
扫在他脸上的是一缕缕乌黑的长发,透过缕缕青丝后朝他瞪来了一双阴凄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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