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悠闲懒散地坐在位置上,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盯着她瞅了好一阵子,又顾自摇头痛饮。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个负心汉呢。
谢瑜转移视线,这时见流水宴末座的那个粉裙女子自己单独出了门,心下当时有几分雀跃。
“盛乐长公主驾到——”
太监的尖细嗓子突然响彻殿内,谢瑜跟着众人起身,向逆光走来的那人行礼。
“行啦,起身吧。”
长公主年轻的声音响在谢瑜头顶。
谢瑜眼神瞟到略在她身前停了停的金丝绣花鞋,不动声色地继续俯首。
等到尊主一摆自己的衣摆,落在主位上后,这席面便正经开始了。
丝竹雅乐忽地奏起,却没遮掩住一声惨叫。
“啊——”
“小姐——”
长公主本来见到谢瑜就不太开心,这时又听到突兀的喊叫,当即冷面呵斥道“宴会之上,何人大喊大叫!”
门口突然跑来一个丫鬟,飞速地走到长公主跟前的嬷嬷附耳低语。
下边的人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哎,艾小姐怎么不见了?”
座上的长公主知道原委后,面色都青了青。
“叫她换好衣服就回府去,好好的宴会平添了几分晦气!”
谢瑜勾唇一笑,喝酒的姿势更加豪迈了一些。
“长公主殿下,今日如此风雅,何不叫人念上几首诗啊!”
这是盛乐跟前的红人——卢家的小公子,今年也刚刚弱冠,素来是宴会上玩弄风雅的好手。
“泼猴!就你会,那就叫清瑶念上几首吧,她素有第一才女的名声,”
盛乐捂着嘴笑了几声,流水宴中端的孙清瑶这才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
谢瑜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孙清瑶。
此女子身形瘦削,背脊站的挺直,脸上若有若无一股傲气。
这股傲气,或许是源于京城第一才女的文化底蕴。
但除了这些,此女子并不扎眼。
谢瑜想到。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这说的是今日的丝乐。
谢瑜缓缓点头,尚可,但太平。
她缓缓点头的动作迎来刚才那名卢公子的注意,男人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长公主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谢瑜的手还在跟着乐曲打节奏,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孙清瑶略微沉吟后,似是也觉得这诗太平,又连诵几句
“鲜肥属时禁,蔬果幸见尝。
俯饮一杯酒,仰聆金玉章。
神欢体自轻,意欲凌风翔。
吴中盛文史,群彦今汪洋。
方知大藩地,岂曰财赋强。()”
“好”
殿内突然掌声雷动,谢瑜挑挑眉头,不再言语。
因着她今日实在太过耀眼,只这一个动作就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但她本人没什么反应,直到盛乐长公主点了她的名。
“谢国公家的,可是谢瑜?”
突然点到自己的名,本来斜倚着案几的手缓缓收回,紫色袖间微微拉直,露出的皓腕,女人扔了嘴边的瓜子皮,利索起身了。
厅中一静,谢瑜拱手作揖道“殿下。”
长公主又是一皱眉,“你这礼节从谁学的?”
“臣是谢家娘子军指挥使之一,目前在朝中任从三品指挥同知,见宫廷贵妇,依照朝廷律法,行官礼即可。”
“娘子军?”
见她疑惑,谢瑜收回手,挺直身形,淡淡说道
“两百多年前谢云英将军创立娘子军,在启朝建制时有从龙之功,在谢云英女将军的带领下,启朝的版图扩大了两倍左右,功成之后谢家举家搬迁至塞北,已经防守在启朝的边境线上足有两百年。”
“臣及笄之时便带领娘子军抵抗过北境蛮族的侵略,四年之前臣的父亲谢国公将整个谢家都交到了臣的手里,如今臣南下受太子爷邀请于京中历练几年。想必事成之后,应当要回塞北继续任职。”
最后一句很有歧义,毕竟“应当”一词,不代表她一定回塞北。
所以说,相比于这些文人傲气,谢瑜更有底气在宫廷之中行走,她是世家出身的朝廷命官,如今又得太子青眼相待,谁想动她还得掂量掂量。
长公主沉默一瞬,刚才那位动了心思的卢公子眼神倏地飘忽不定,但长公主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既然如此,不妨念几首诗,为大家助助兴。”
助兴,这个词用得很微妙。
谢瑜面色不变,张口便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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