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森第三病栋的日常生活乏善可陈,余晖同其他病人们一样被关在病房里,绝不允许自由活动。
烈日炎炎的大白天里,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病房内,却莫名给人一种苍白的感觉,就像这灿烂的阳光被剥去了勃勃的生机,只剩下无情的热量肆意灼烧着一切。
但即便如此也驱散不了永远萦绕在这里的冷意,这股冰冷感像是已经渗入了每一寸角落,从未知名的区域源源不绝地散发出来,带给人刺骨的冰寒。
余晖吃过早饭,并且在护士的看护下“吃掉”了药之后,便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晃着脚,病床在他的摇晃下咯吱作响。
他的盲文书都落在了原来的病房里,虽然余晖可怜兮兮地恳请护士帮他带过来,但那尸位素餐的方护士离开以后就没再回来了。
今天也没有他的治疗,一时间,余晖完全无事可做了。在他看来还不如去地下二层治疗一下,跟那群有意思的医生们东拉西扯些废话,至少还能排解一下寂寞。
病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白医生抱着高高的一摞书走了进来。方护士跟在后面,站在门外没有进入病房里。
余晖微微侧过头来,眼帘缓缓垂下,嘴角挂上了柔和无害的笑容,一瞬间似乎变成了落入凡间的天使,俊朗的脸蛋似乎在发着光。
“是我,余晖。”白医生把书放在桌子上,大喘了口气道。她回头望了一眼,看着方护士把门关上了,脚步声慢慢远去。
“白医生,你怎么会来这里?”余晖适时地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按理说,第三病栋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
他放空眼神,默不作声地偷偷打量了一下白医生。女医生今天的气色更差了,嘴唇上涂着红艳艳的口红,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白净的脸颊却又泛着一丝古怪的红晕,看上去瘦了一些。
“你是我的病人,突然被送到了这边,我怎么都得过来看看才行。”白医生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没有去找你的朋友?”余晖懒洋洋地蜷起了腿。他之前告戒过白医生,让她去找找她那位警察闺蜜,相信对方一定能发现白医生的异常之处,继而做出行动。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能保证白医生的安全。
“呃……”白医生有些无奈地道,“因为病人的事错过了时间。不过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她一脸认真地说着话,在张开嘴唇时,门牙上沾染着红色的口红,像是鲜红的血丝。
余晖耷拉着眼皮轻轻“哦”了一声,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康复了的样子,但他也懒得再提醒了。他的耐心有限,不管对谁来说,他的善意和忠告都只会给予一次,然后就与他无关了。
“我把你的书都带过来了。”白医生坐在椅子上,正对着余晖说道,“在这里住得怎么样?”
“好极了。”余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唉,我知道你不满意。”白医生有些恼火地道,“你的病情分明已经好转了,院里不应当把你转到这边来。”而且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这样做,这不是质疑她的专业能力吗?
其实我真的挺满意的。余晖眨巴了下眼睛。
“不过方护士说你昨晚再度开始梦游了,我得先看看再说。”白医生又拧起眉来。
“是吗?护士说我的病情有加重的迹象。”余晖摆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十分忧郁地垂下了头。
白医生张了张嘴,表情严肃但语气温和地询问了他的情况,从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一个记事本认真记录着。
余晖简简单单地敷衍了几句之后,白医生这才似有深意地说:“你今天有治疗吗?听说第三病栋有专门的治疗室,我一直很想去看看。”
余晖十分自然地道:“今天没有治疗,不过治疗室就在地下二层,白医生跟同事们说说不就行了。”
“可是,我看见这栋楼只有地下一层,所有的三个病栋都是一样的结构。”白医生眯着眼睛,用笔头顶着自己的下巴,“电梯里也没有地下二层的按钮。”
余晖愣了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大脑却在快速运转起来。
他确认过,病栋里的两个电梯内都有地下二层的按键才对,但白医生为什么说没有?是她在说谎?但这种离奇的谎言一戳就破,根本没有必要。如果这是真的,那事情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余晖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又转,想到了红森病院这么多年被怀疑和潜入调查的情况。按理来说精神病院一直受到严密的监督,很难在肆意妄为了这么多年后还安然无恙,即使上面有人遮掩也早就被揭发出来了才对。
但事实是,红森精神病院的那些罪恶和疯狂彻底被遮掩了下来,即使有那么多医护人员来了又走。难道那些人都是傻子,对这里的那些明显的不对劲视而不见?还是他们没一个有良心的,全都被收买了?或是被用了特殊手段,让他们无法说出口?
然而不管是怎样的手段,只要是人为,就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才对。
那么,如果说红森病院有超自然的力量呢?
人类大概只有在面对一无所知的超自然力量时,才会变得束手无策吧。
所以说,那些曾在这里工作过又辞职离开的医护人员说不出这里的情况,那些曾经潜入进来调查的人都疯了,那些光明正大来调查的警员找不到任何罪证,那些监督人员也看不见任何异常……
余晖若有所思地交叉着十指,心中的兴趣越来越浓郁。
如果真的是超自然力量,他能想到的只有梦魔世界了。那么昨晚的经历或许是真的,梦魔世界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现实,比如那颗被自己带出来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