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寒光凛凛的剑刃,已抢到玄空面前半尺,剑气笼罩面门,剑刃直点眉心。玄空心念电转:“不好!眉心乃是我罩门所在,即便被剑气所伤,我也承受不住。”仓促间举手格挡。
云娥双刺号称天下最快的宝剑,剑尖无坚不摧,哪怕是最坚硬的宝甲也难抵挡。剑尖点在玄空手心劳宫穴,直入半寸,险些将他手掌贯穿。
那股剧痛激的玄空浑身一颤。他心知命在俄顷,更加提起十二分精神。此时绝不能让对手再换招式,手腕猛地向前按去,竟把手掌串在了对方剑上,强忍剧痛握住剑身。霎时间,赵公子另一把剑横劈向他头颅。玄空看准剑刃,侧头张口咬去,以上下颚叼住宝剑。
赵公子见两把兵刃全被对方扣住,急忙施力回扯,哪料想双剑纹丝不动。忽觉虎口一麻,气息滞窒不畅,原来对方内劲已然攻至。他不得已只得运功相抗。
一时间,二人如同化作雕塑,两相僵持在殿中。众人心知这两大高手正在以内力决胜负,此刻最为凶险,倘若有谁前去打扰,哪怕只拍一拍二人,必定为被真力反震而死。
那赵公子资质超群,自小修行高深内功,二十年苦功也练就一身浑厚内力。虽也有绝顶修为,可较之玄空仍是差了不少。半柱香时间过去,他己渐感不支。只见赵公子脸色幻化,由白变红,又由红变成紫,再由紫变青,最后由青转黑。忽然他仰面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鲜血流淌而下,染红了白净的衣衫。不复原来潇洒,显得有些狼狈。
小蛮眼看赵公子脸上蒙了一层黑气,瞧出心上人已在生死关头,奋不顾身奔上前去,跪倒到二人身旁,带着哭腔哀求道:“放过公子爷吧,留他一条命好不好?”玄空不理不睬,目光冷冷盯着赵公子,心道:“这狗贼屠少室山时,怎没有个人劝阻?今日非取他狗命不可!”。
反观赵公子双眼猩红,犹如滴血一般,流露出一股强烈的不甘。他行走江湖,做事几乎是无往不利,得心应手,从来未有败绩,何曾想过今日要死在这么个怪人手里?他心中还有诸多大事未做,远大抱负还没付诸行动,哪能甘心死在这巫山上?他愈是心意慌乱,真气更加难以凝聚,节节败退。又觉对方内力似乎无穷无尽,急火攻心之下,哇的一声又吐出口血来。
小蛮一心一意全系赵公子身上,赵公子若死,于她而言,便如天塌地陷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人杀他。见此一幕,小蛮心中有了种莫大的勇气,竟不顾一切撞向二人。
玄空一惊,以腹语叱道:“快走开!”有心避开她,却苦于不能挪步。小蛮哪里理睬,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径直撞到了两者之间。她不是不懂得其中的危险,只是情欲当头,难以自已,哪怕舍了性命也要救下赵公子。
玄空忽然心头一软:“这女子如此深情,世间少有。若因姓赵的狗贼丧命,太不值当了。”又想到:“倘若我与姓赵的易地而处,阿念、晓娥会不会也如此待我?会的!”霎时身上的劲力卸去大半,打算放他两人一命。
谁知赵公子趁机发力反击。赵公子这时内力所剩不多,拼死一击却也不可小觑。玄空的武功并非自行运作,正是受外力引动,登时也激发出反震力道。
三人身子相触,小蛮首当其冲,倒飞出去。赵公子趁势挣脱而出,抽出玄空手握的剑,头也不会夺窗而逃。
玄空来不及追赶,将口中叼着的云娥刺背在身后,一个起落跃到小蛮身旁,伸手将她扶起。哪知她身子软绵绵的,竟坐不起身,已是浑身筋骨尽断。如此重伤,哪怕有大罗神仙也难以为她续命。况且玄空此刻空有内力,而不能运用自如,根本做不到运功疗伤。眼见这痴情佳人即将香消玉损,他不由得黯然神伤,更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小蛮那张小脸苍白如纸,临死之际,仍将目光投向赵公子远去的方向。她眼中流出一滴泪水,自光滑的面颊上流淌而下,口中低声呢喃道:“问……情……,……生死…”
玄空蓦然想起,她说的正是那首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再看小蛮,见她头垂下来,一头秀发铺洒在地上,双眼瞳孔涣散,已然气绝。
玄空心中一酸,用手合上了她的双眼,摇了摇头,单手抱着她,走向殿后。
空旷的天王殿中,只剩下斑斑点点的血迹,与那一道道的剑痕。殿外围观的盗匪面面相觑,既震于玄空武功之强,又觉刚刚那一场大战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待玄空一走,本来寂然无声的大殿,忽然骚乱了起来。众人群相议论,许久之后才渐渐散去。
玄空捧着小蛮走进廖恩的宅院,心想:“这女子一生凄苦,死后我总该给她埋到一个好地方。”见院中大槐树下十分平整,他将小蛮放下,刚刚掘出几把土,又想到:“不行!她一定厌恶廖恩,我怎能将她埋在廖恩的居所。”又将小蛮抱到外面,找一处位置安葬了。
这时已至夜里,月光如屡,倾洒而下,静谧之中又有几分孤寂。玄空独坐在后山之中,回想着近几日的事,心中有些迷茫。他找来廖恩的酒,自斟自饮,聊以自娱。如此接连喝下一坛子酒,渐渐眼皮发沉,倒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