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玖说:“你年纪大了别问那么多,小孩子的事你少管,我给你分红。”
刘玖等了一个学期,过年趁着外婆喝醉,打听对方到底是谁,有没有可能寄钱。
外婆突然哭了,刘玖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说:“刘菁菁,你不要哭,我长大了去大城市生活,到时候我给你寄钱。”
后来趁着外婆睡着,他开始翻箱倒柜,试着想能不能翻出,果然刘菁菁就是刘菁菁,人老了就是专一,还是和那几件首饰一起,藏在饼干盒子里。
过去,他只是打开偷瞄了信封,是上海寄过来的。
这次他下定决心,打算一封一封的看,他哈着热气,躲到小卖部门口,一封一封的打开。
第一封,书面都已经发黄。
“妈,上海真的很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份饭店里的工作,但老板不提供住宿,我和城管商量了,让我在天桥下先睡着。”
第二封,换了新的纸质,但依旧发黄。
“妈,我好几个月没给你发信息了,你和毛呢不要担心我,最近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老板人很好,提供住宿,我已经不睡天桥底下了。”
打开第三封,阿玖看了看日期,离上次寄过来大概有着一年多。
“妈,我过几年就回去,这几年零零散散,我也存到一笔积蓄,上次你写信过来说需要钱,你和毛呢,也别省着,过年买点新衣服穿。”
还剩下压在最底下的一封,拿起压在信封上的首饰,他看见,信封里的信纸,湿漉漉的黏成一片,似乎还能感受到纸页上稠液的温度,阿玖小心翼翼的拿起,对着信纸哈着热气。
第四封,他打不开。
黏糊糊的纸页干燥之后,变成硬硬的纸片,黑涂涂的,模糊不清的。
刘玖把信又原封不动放回去,第四封放在最底层,盖上首饰,接着第三封……第一封。
他擦了擦眼泪,盖上盒子,放回原处。
头天,他又跑到小镇街道中心,问老陈头,以后要是在有信来,你直接给我,不要给刘菁菁了。
老陈头还是问:“为什么?”
刘玖回答:“小孩子的事你少管。”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老陈头,有信吗?”
“没有!”
他一直期待,也一直失望。
在第三年,老陈头死了后,他的儿子陈奕迅继承了他,成为了新的邮递员,但邮筒开始看不见,人们很少用钢笔写字。无论谁摊开一张信纸,写上三个字,我爱你,都或许是二十一世纪最后一封情书。
初中毕业的阿玖,回到家里,重新翻出刘菁菁藏起的第四封信,他缓缓打开,还是湿漉漉的一片。
傍晚,刘菁菁躬着身子,年迈的手指抚摸着信封,身子微微倾斜,借着蜡黄的光,缓缓打开,渐渐的,她一只手松开信封,开始擦着眼泪,轻微的发出哽咽声,滴答滴答的落在信封里的信纸上,整页纸慢慢湿透,老泪又溅到地上冒着烟的烟头,“呲”的一声,地上的烟头也数不清有多少根,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烟草的辛辣味。
躲在房外的阿玖看得一清二楚,人就是这样,即便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要哭,甚至哭的比外婆还伤心。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阿玖,不想外婆再哭了,趁外婆睡着,他把饼干盒里的信封偷出,紧紧压在床头。
“刘菁菁,我爱你,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