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话说丁易和县衙大牢的牢头有些交情,他使了点碎银,便趁着月色潜进去。
一个机灵的狱卒引着他来至关押夏五的牢房前,欠身低声说“丁爷,烦您快着点。”
丁易头上戴顶厚重的斗笠,在幽暗的烛光下沉沉“嗯&nbp;”了声,一径进入牢房中。
夏五是重要证人,又被丁易在外打点过,待遇自高于旁人。从第一次过堂以后,就被搁置在这间牢房里单独关押。
“你是谁?!”夏五警觉道,他挨了几十板子,又替兄弟烫了一下烙铁,如今趴在草席子上,想翻下身都费劲儿。
丁易在他附近拣了块地方坐下,抬手掀开他的衣衫观察伤势。
“这些草药都是极好的,你的伤不久以后就能痊愈。”丁易按住他连连向后挣扎的身子,说道。
闻言,夏五愣怔片晌,又撑起上半身,说“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丁易缓缓地摘下斗笠,一手撑在膝头上,歪着嘴笑道“认得我吧?”
丁易的名声夏五当然知晓,但他还知晓丁易这一年都在为常澎做事。
“哼,丁大爷!边境集市外的那场好戏导的真不错!”夏五梗着脖颈道。
“你们不是都认了么?”
“还不是……”夏五知道自己理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丁易轻笑一声,说“夏家淹我们的库房,是我们发现的早才及时止损;夏家动武暴打我们的伙计,还威胁常老板滚出锦县。我们只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怎么,谁处下风、谁可怜就有理了?”
“可笑,如今在我面前讲道理的居然是锦县最大的泼皮头子。”
“泼皮也得讨饭吃是不是?有正经儿营生的道,谁愿意在刀尖上过活?”
夏五唉声垂头,说“是我们跟错了东家,夏家父子把罪责都推到我们这些仆人身上,我们就是替罪羊。我们现在反咬夏家是被逼的没办法,反咬住了兴许能多活些日子,要是认了罪,指不定就得在这牢房里不明不白地死去。”
“有人看上你了,觉得你是条汉子。重新跟个东家吧,你意下如何?”
丁易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烈酒。他先打开喝下一口,又递给趴在草席上的夏五,“这牢房跟冰窖似的,喝下暖身子。”
夏五见丁易咽了下去,确系没毒,方伸手拿过来,“咕咚、咕咚”地饮尽。
“什么条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我懂。”
“关于夏家的密事交代交代。”
“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说的东家是常澎吧?我打了你们的人,你们还想要我?不会套了我的话,转头就送我去见阎王吧?”
丁易拧紧空酒瓶揣回怀里,笑道“你的老子娘是没了,但在夏家不是还有个相好的姑娘么?你可知自你进来那日起,那姑娘天天以泪洗面。”
这个消息是从包夫人口中得知的,凤染觉得很有用,故及时传给丁易这边。
“小翠!你们不要动小翠,我什么都跟你说,放她一条生路,她是个好姑娘!”夏五激动地爬起来,一把攥住丁易的小腿,恳求道。
“想动她的不是我们,夏家人要是知道你的软肋是她,你说他们会怎么做呢?”
“以小翠的安危逼我认下所有的罪……”夏五讷讷地咕哝,脑子里混乱至极。
“我问,你答?”
缄默须臾,夏五咬牙说“好,我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丁易离开县衙大牢,在黑暗的巷子里跳到一辆马车上。
“这汉子怎么样?”常澎缓缓睁开眼睛,问向坐在对面的丁易。
“夏五交代出来的跟那包夫人所说基本一致,有些事情比包夫人摸得还细。”丁易套上一旁的薄裘,说道。
常澎点点头,道“今儿一早,夏家去两个钱庄里同时提钱,这是不把我弄死绝不罢手。”
“夏家上下打点,光那一个苗刃齐就得吃下几千两,还有秋收收粮屯粮、缴税,夏家现银应该没有多少了。夏五刚才也交代,夏家的收入大不如从前,要不是夏老太太抠抠搜搜的攒着,根本维持不住面上的风光。”
“原是这样,我说夏员外今年怎么这么激进,非得搞一家独大的戏码。”
丁易忽然掀开马车帷幕,对赶车人道“在前面街口停下。”
赶车人侧头应了声,丁易方放下帷幕,说“夏家动了老本,没几日顺意那边就能有动静。一旦夏家买下顺县的粮食,我这边就动手。两边一起行动,夏家准没跑。”
马车戛然而止,二人的身子稍稍向前倾斜一下。
常澎扶着厢壁,说“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