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尤为淡定,她当初赁下靠海那片荒地,为的就是日后可以贩盐。只是当时时机不够成熟,她才放缓这件事的进程。
凤染本来打算在今年年底前,把侯府出资入股或者预计要开办铺子规整清楚;待来年春天再将手里的几块耕地种植明白。到那时候她才有精力专注贩盐这件大事。
北黎王朝对贩盐的管制时轻时重,如今较大的产盐场大多聚集在北黎南方。长此以往,北方盐量供给不足,故给私盐的发展设出空间。对于这个现象,朝廷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简意赅,把朝廷的盐官们摆布明白,他认定你为正规盐商你便是,他认定你为私自贩卖你也没法子反驳。
凤染在这大半年里陆陆续续探清内况,至少大致轮廓早已摸清楚。锦县无人贩盐,锦县的食盐都是在盛州那边购买回来的。而倒买倒卖的盐商正是王夫人的母家。只是他们家很懂得低调,没有打着王家的旗号,对外宣称的是葛家的名头。
葛家和王家内有联姻,两家利益早就交缠到一起。师爷葛京正是葛家子弟,这也是他能来到苗刃齐身边的主要原因。
凤染没打算抢王家的营生,反而还想依靠他们家的销路。王家进购谁的食盐都是卖,只要她卖的比盛州那边低,王家不可能不动心。
至于造盐的整个过程嘛,她一靠着海边有先天条件,二有丁易为她寻来懂得这方面的师傅们,三有康镇这支力量的支撑。只要撸起袖子干起来,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凤染也明白,这件事一旦做了就是彻底公开侯府的底细。雒都那边知道以后,隋御之前所有的伪装将荡然无存。
还有一方面,凤染手头可调动的银子还不够。她已经把眼光放到钱庄上,只是拿什么做抵押,找谁做担保人还未想好。
“我还没考虑成熟,干什么要对你说?丁易出卖我,是对我没信心?等我回头收拾他去。”凤染撇撇嘴,哼道。
隋御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下,宠溺道:“我娘子怎么这么厉害?”
凤染躲开他的手,眈向他,说:“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和尘哥他们起争执?”
“凌恬儿。”
“什么?”
“还有松针。”
“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凤染越听越迷糊,将凌恬儿和松针放在一起干什么?
原来侯卿尘经过反反复复推敲,替隋御想到一个一石多鸟的好计策。
凌恬儿对隋御的执拗情谊众所周知,要想让她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单靠隋御单方面回绝还远远不够。就算东野再弱小,凌恬儿也是一国之郡主。除非建晟侯府和东野再无任何交集,他们俩一辈子不相见,才算分割的彻彻底底。
不然凌恬儿还会隔三差五出现在隋御面前,这样一个不讲道理、不顾他人感受的郡主,任谁都无可奈何。因为她是郡主,莫说杀之,就是打骂一顿也得看看东野国主的面子。
从当下的局势来看,建晟侯府不仅不能和东野断绝一切来往,还得跟东野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只有这样,建晟侯府才能在北黎朝廷和东野国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侯卿尘就是思虑到这些,才动起“歪”脑筋,想把松针和凌恬儿撮合在一起。
“尽管我和松针心里都很清楚,我们俩没有半分亲戚关系,只是恰巧都姓‘松’而已。可他这个侄儿,我怎么着都已认下。”
“你们想推松针上位,让他继承下一任东野国主?”凤染瞠目结舌,侯卿尘不愧是出自清王府的谋士,也只有他敢往这个高度上筹划。
如今东野外忧内患,百姓们饥荒不断,各大族帐明争暗斗,尤其大郡马和二郡马两家之间对国主宝座的觊觎,更是司马昭之心。
“我们都见过凌澈,他年岁不老,身体强壮,为何会突然病倒?这一病拖拖拉拉得有半年光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
“侯爷的意思是东野朝堂将会发生大乱,国主之争不久就会爆发?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凌恬儿招谁成为郡马?凌澈三个女儿的郡马均有继承权,你们想把宝压在松针身上?”
凤染再次转身,俯身看向紫檀大案上的这副舆图。开采阜郡铁矿,找到发展阜郡的方式。由一个郡的力量作为支撑,松针完全有资格和其他郡马相对抗。况他自己本身就是护卫府的少将,对家乡阜郡、对整个东野都有强烈的责任感。
松针没有理由不愿意吧?只是凌恬儿能愿意吗?他们这是在乱点鸳鸯谱。再则就算凌恬儿点头答应,松针也如愿登上国主宝座,他就能和建晟侯府持续长久地合作下去么?
卸磨杀驴的事简直不要太多,隋御、范星舒、古大志他们谁没有经历过?怪不得隋御会和侯卿尘起争执,这个风险比贩盐还要大。
若赢了,侯府的实力剧增。他们将从此抬起头来,再也不用像敝履一样被雒都朝廷摒弃,也再不用担心会被不明来路的人给暗杀掉。
若输了……不,隋御不会输,隋御只会赢!他已然跌落谷底,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从深渊里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