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颤巍巍地坐稳,这才发现刚才火急火燎跑进来的宁梧正跪在自己面前。
“你跪着干什么?快点起来!”
宁梧执拗不起,自责道“是我没有看护好夫人,幸而夫人没有大碍,不然我真是死不足惜。”
“你偏要这么说话么?”
凤染把重心歪在一侧扶手上,像是承受多大痛苦似的,其实她只是浑身酸痛而已。
“只要夫人一声令下,管她什么郡主还是公主,我照杀不误!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担着,大不了把这条命抵给东野!”宁梧怒气冲天,誓要把凌恬儿碎尸万段一样。
“我昨儿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冷静下来亦明白,她不能死。”
“夫人,您不能心软啊!她觊觎侯爷不成,才使出奸计。留这种人在世,难免后患无穷。”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你真以为我是什么菩萨心肠要普度众生呢?”凤染起手示意宁梧站起身来,她自己则又换了个舒坦地姿势倚好。
一墙之外,仍断断续续地传来争执声。
凤染哂笑,说“校事厂一事足以证明,雒都那边的目光又已盯上侯爷。剑玺帝已知晓侯爷双腿痊愈,那么曹太后呢?户部、兵部、都察院呢?”
“当年那些陈年旧事……”
“我们龟缩在锦县这座小县城里,根本查不出雒都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剑玺帝突然冒出来,看似要保我们,但其中内里还有待商榷。再说侯府内况,在锦县上也仅仅是脱贫了而已,区区万把两银子够买多少兵马?”
宁梧吁了一口气,垂立在凤染身旁,只觉前方任重道远。
“一旦雒都发难,想要至侯爷于死地,那么建晟侯府就不再会是大家的避风港。莫说侯爷,就是你、范星舒、安睿、侯卿尘都将面临被朝廷捕杀的境遇。”
“我明白,侯府还不够强大,咱们需要和东野继续合作下去。那凌恬儿不能死,她死了,这条捷径便也断了。”
“我们需要东野,东野同样也需要我们。”凤染向中堂方向指了指,说,“放凌恬儿一马,笼络住松针的心,这笔买卖很划算。”
这日稍纵即逝,堪堪又到日落时分。隋御和松针这对“叔侄”终于达成一致,松针还没等离开霸下洲,就见侯卿尘领着凌恬儿一步挪不了三寸,自廊下蹭进来。
松针想都没想,跟逃命似的护到凌恬儿身前,压低嗓音呵道“你们俩疯啦,跑这里来干什么?那个宁梧她醒了,要是瞧见郡主,还不出来捅死你?快走,快走!”
松针拽住凌恬儿就要撤,可凌恬儿自己却别别扭扭地不动地方。
松针急了,瞪着眼睛道“你找死啊!你这个死法,我可不跟着自缢。”
“我来给凤夫人道歉。”
凌恬儿这话显然是对隋御说的,但她不敢看隋御,她感觉隋御那双凤眸会杀人。昨夜当他闯进那矮房里时,她就知道自己已彻底输了。她不仅没能挑拨成隋御和凤染之间的感情,反而让他们俩因为这件事把关系拉得更近。
侯卿尘说的没有错,她到底喜欢隋御什么呢?不过是听闻过他曾经辉煌的战绩,又看到他本人长得很俊朗,加之知道他有一半东野血统。可自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隋御从未给过她半分回应。
隋御对她最温柔的一回,也只有那次他们在集市口被泼皮欺负的那次。她看着隋御差点从板车上跌落下来,急迫地想要从自己头顶上取下那根唯一值钱的发簪。
隋御瞧了眼侯卿尘,俄而,才对水生吩咐道“去请夫人。”
凤染是被宁梧和邓媳妇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走出来的。任谁也没想到凤染被伤的这么严重,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呢?
隋御不顾旁人目光,疾步上前揽过凤染,将他稳稳地抱到太师椅上放好。
“娘子受苦。”隋御含情脉脉地望向她,说道。
凤染在心里骂他,面上还得端着。
“凤夫人,昨夜之事是我的过错,还望你能原谅我。”凌恬儿深深下拜,她的声音特别小,跟她平日里行事相差太远。
凤染没急着开口,故意让凌恬儿保持下拜那个姿势,少顷,才说“听说松少将又跟我们要了两千石稻谷……”
凌恬儿终于想起东野如今的处境,她父亲为抚恤赤虎邑中的灾民,连后宫姬妾的头面首饰都给当了。自己真是太不应该,遂赶快抢声说“我真的错了,还望凤夫人大人有大量,能继续履行和我们签署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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