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水生那边准备好,过来请凤染出门。换做以前,凤染没什么后顾之忧,但如今后院还有一众东野人在,她不得不把郭林叫到跟前仔细叮嘱,让他一定看护好府院安危。
郭林大力拍打自己的胸膛,信心十足地给凤染打包票,临了,又说:“再说还有安睿和范星舒在府里呢,夫人放心出门吧。”
宁梧抢白他,道:“骄兵必败,你少在那自我感觉良好!哪次侯府潜进来人,不是在你这里出的岔子?”
郭林被宁梧怼得涨红了脸,只好讪讪地傻笑。有了宁梧的警告,凤染便不必再多说什么。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范星舒把胜旺给打发走,自己坐到了赶车的位置上。水生伸臂在范星舒身侧上下比划一通,躬身笑说:“夫人瞧瞧,范爷这么一捯饬,是不是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这是干什么?”凤染捂着小手炉,绕着范星舒走上半圈,问道。
范星舒没过多解释,只道:“在府里待的憋闷,郭呆子太轴,安大哥太闷,松针还太吵,我惦记跟夫人出去转转。”
凤染了然范星舒说的都是借口,定是隋御在临走前对他有所交代。上一次凌恬儿那事给他弄出了阴影,他就差给凤染打根铁链子,一面套凤染脖子上,一面拴自己裤腰上。
这日出门,凤染先去知县府邸露了脸,王夫人如今对她是又敬又怕,她老觉得凤染是老虎披了张猫皮。凤染待她倒是态度依旧,照样把时令的果酥、点心、各色滋补品送给王夫人。
王夫人是不想要也得要,以前接受习惯了,现在不接受算怎么回事?但她也明白凤染此番来意,便主动说:“那运盐的路子……”
凤染见王夫人率先开口,遂大致提了两言,又说:“具体事宜会有桑梓米铺那边出头,跟夫人母家那边细细商讨。王夫人请放心,该给王家的利润,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你啊,真是人小主意正。”王夫人唉声叹道,“以前,我只当你是个要强的小姑娘。”
“没有姐姐提携,妹妹光要强有啥用?”
“你想用王家的路子,让王家赚钱,我没甚么可说的。这几年什么营生都不好做,我们去盛州那边贩盐,其实大头都让那边盐商给赚了,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妹妹,咱们之间什么都好说,就有一件事,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底儿?”
凤染莞尔笑笑,痛快地说:“苗大人不会有事,整个知县府邸的人都会很平安。”
“你拿什么作保?”王夫人明白,跟聪明人过招,还是坦白点好。
“苗大人若是有事,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隋御和我都被人杀了。”
王夫人身子一紧,两手使劲儿绞着帕子,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只要我们活着,哪怕是雒都那边找苗大人麻烦,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为什么?”王夫人问的很小声,她一直以为,隋御和凤染是拿着苗刃齐贪墨的种种证据要挟他们。
要挟一人不情愿地做事,还不如“杀人诛心”,故道:“罪不至死,又予我为善。”
王夫人落下激动的泪水,说:“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老爷一个月俸禄才那么几两银子,又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夫人来锦县的时间也不短了,连边军军饷,雒都那边都能一拖拖一年的,何况是县衙这些小官吏的?我们,哎……”
凤染没在知县府邸久留,她安抚王夫人少顷,便离开了。之后又去往房家见了吴夫人,二人在房里待得没趣儿,再结伴去了趟酿酒坊和博施生药铺分号。
先前因卖给东野的粮食临时出现意外,导致房家和邱家把粮食送到桑梓米铺后,没有及时收到尾款。吴家姊妹有过一丝担忧,但后来凤染让金生主动给她们结算时,两家又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因为那会儿正赶上隋御和凤染在锦县上挨家挨户的求人借粮,一则是他们夫妻俩借粮是为了边军众军士,这让人不得不心生佩服。再一则他们看到久传残疾的隋御,居然站立起来,这让大家对建晟侯府有了点想攀附的意向。
不过,凤染到底让金生把那些粮食的钱给结算了,银子总计不算很多,侯府也能拿得出来。即便不卖给东野,单放在桑梓米铺里零售,侯府亦有利可图。
二人走出米酒坊,吴夫人倏地觉得不适,用手帕掩唇干呕了半晌。凤染以为她受了凉,赶紧说道:“可是穿得少了?快扶你们家夫人回府。”她回身招呼房家小仆。
吴夫人拉住凤染垂头含笑,低声道:“凤夫人,这事本不该这么早就往外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
凤染眨眨眸子,好像明白过来了,她反手搭在吴夫人的脉搏上,须臾,拍手笑道:“怀了!真的怀上了!”
吴夫人羞涩点头,继而凑到凤染耳边,说:“夫人只顾着别人,倒是想想你自己呀?什么时候给侯爷生个嫡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