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不畏惧回到雒都,他甚至充满了报复的欲望。彻查元靖帝后的死因,探明他自己战马坠崖的真相,为了裴彬和曹静姝,亦为了他自己,他都该回到雒都去了。
几年蛰伏,自泥淖中再次站起来,所有的棱角依然在,折断的羽翼会再度长出来。
这一切,是凤染为他造就出来的。
然而凤染成为他的软肋,若无凤染,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奋不顾身。可如今,他的心里会顾忌,担心自己会亲手将凤染推到漩涡之中。
隋御想起几日前和范星舒所谈,心里更是思绪万千。他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以前做什么抉择都是当机立断的啊?
隋御眸中隐露的愁绪让凤染心疼,她伸指抚平他眉间的那一道“川”,“你会保护好我的,我们都不会死,咱们要活到长命百岁。咱们还没有……”
“没有什么?”隋御用面皮儿蹭在她的指腹上,启颜道。
凤染双颊赤红,说:“你明知故问!”
“娘子想给大器添多少弟弟妹妹?”
“多少?”凤染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还不行啊?”
隋御单臂一抱,便把凤染倒扛到肩头。他边往卧房里走,边数起来:“一个怎么能够?至少要十个八个。”
凤染乱蹬着腿,狠劲儿捶在他的后背上,气呼呼地说:“你这个王八蛋,我又不是牲口,哪能生那么多孩子?快放我下来,青天白日的……”
不至五日,聂淮那边果然给出回音。凤染坐在罗汉榻上阅览聂淮的亲笔书信,不禁赞叹道:“聂员外不仅相貌堂堂、能力出众,连这字儿写得都铁画银钩。”
金生丁易等人皆坐在明间下首,众人不约而同地往房门外瞟了两眼,唯恐这时候隋御再突然挑帘走进来。
“这几日,聂家专门的管事会带人再过来,金生、丁易,你们俩要替我把好关。”
丁易倒是没说什么,就是神色比较凝重。毕竟以前做惯了地痞头子,这二年算是被凤染硬生生掰到正道儿上来。在锦县地界里蹦跶蹦跶也就算了,如今凤染又把目光放到盛州、甚至北黎东边的所有州城上。
赚钱是毋庸置疑的,他和底下兄弟们的生活境遇早已发生改变,而且不再在刀尖上过日子,大家心里都很乐意。他只是担心凤染吃下去的这一口,真的能消化透彻么?
“夫人,聂家都是人精儿,我们俩……”
金生窘笑挠头,他觉得自己和丁易都不是太擅长做买卖的人。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真是赶鸭子上架,被凤染一步步逼迫出来的。
“别那么妄自菲薄,你们俩可以的,再说家中不是还有水生么?”凤染又望向邓媳妇儿和芸儿,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五个是我最信赖的人,侯府所有的银钱走向,没有比你们更清楚的。”
凤染倏然这么正式,令众人犯起疑惑,感觉主子好像在交割什么。
无论种田还是卖草药,不管是酿米酒还是入股商铺,乃至铸铁和贩盐,时至今日,凤染已把能铺的路都已铺平。至于跟进的整个过程和最后的收益结果,便不是凤染可凭一己之力就能达到的了。
凤染始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知人善用,人尽其才。
她不是样样精通、无所不能之人。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得上天眷顾穿到这个世界里,多出一方空间灵泉。她竭尽所能,物尽其用,为的是不枉费这“重生”一次的机会。
既然许有德已料到隋御重返雒都势在必行,她便了然自己该陪隋御继续去走那一程。这里的一切绝不会因他们夫妻离开而乱了阵脚,功亏一篑。反之,这里的一切将会成为他们最最坚固的后盾。
凤染在这边不动声色地安排,源源不断的银子是他们发展壮大的根基。而隋御也在和他的兄弟们做最后部署。
侯卿尘得到隋御的传信,急匆匆赶回侯府,还未推开房门,便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我可以易容,怎么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范星舒抓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比你更熟悉雒都,你却要带郭林那个呆子?”
“你要替我看顾好这个侯府,别忘了,该解决的还没有解决掉!”隋御厉声叱道。
“我今天就结果了他,永绝后患!”
“你今天结果了他,过不了多久还会有其他人冒出来。杀他不是目的,搞清楚他背后的指使者才是目的。”
“你和夫人回雒都就等于羊入虎口。”
“蓄势待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两代清王殿下通过几十年的努力都没能成功,单靠我们这点钱财和人马,还不是和北黎朝廷叫嚣的时候。”侯卿尘进门说道,他目光坚定,已明白二人争执的原由。
隋御望向侯卿尘笑了笑,说:“要先等到尘哥登上东野国主的宝座。”
“我一定会的。”侯卿尘再次肯定道,“东野有我和松针、郎先生,锦县有星舒和大家,哪里都不会出现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