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师爷的便是,先前那几个官府藏得极深的眼线探子,还不是你定下计策才揪出的。”武二郎满口答应,而后又随口提道,“此子若是好生在那把交椅上安坐不惹什么是非,那又该如何处置?”
“小垚山早需要这么个“干净”,又有些手段的五当家,只不过先前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才搁置下来,既然这位魏小侠是真心实意上山,那我们也绝没有亏欠他的道理。”
“三当家与四当家,都不是能挑起大梁的人选,一旦你我出了什么差池闪失,这座山头说散也就散了。”
“江师爷你这话听着像是托孤呸,莫说这些丧气话,江师爷可是要成大事的人,怎能说死就死。”
那间偏殿内烛火熄灭,时辰也不早,想来那位新上山的魏小侠也到了该就寝的时候,屋脊上小垚山的两位当家人不再言语轮番接过那只酒壶来灌一口能烧穿肚肠的土烧,旋即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当时二人初见时的情形。
适才武二郎方才才将武大郎骨灰于河清郡城外烧烧化,掌握其行踪的官府也因灾荒遣散大半差役因而人手不足,加之对那武二郎战力颇为忌惮也便没有任何动作,就连河清郡华府都并未差派出追杀人手。唯独河清郡城孙家在接亲这等大喜日子上被武二郎折腾得颜面扫地,然而在几批人手无功而返乃至死伤惨重后也不得已独自咽下这苦果。
“哥哥你的魂儿若是还在,那就托梦告诉弟弟一声,从这天上看下去的景致可还好?倘若那算命老瞎子口中有半个字的假话,那弟弟便把他头颅割下来祭奠哥哥。”
檀木小匣内的灰白&nbp;粉末又掺杂着少许渣滓的骨灰从极高的山巅抛洒下来哥哥的身子烧了一遍又一遍,总还有些烧不坏的骸骨,兴许这便是他哥哥这辈子的执念罢,他这辈子没享过多少福却吃遍了苦头的哥哥。
哥哥,天上的景致还好嘛?
没有回应。
而后他便下了山,等着人来杀他。
官府的人不愿杀他,河清郡李家的人不敢杀他,。
他不想自杀,这在他看来是天底下最怯懦的事,可他又不知晓没了哥哥,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河清郡深山内有一处古刹,其中有个得道高僧善与人指点迷津,所以他去寻了那古刹出了家,却总也寻不得答案,心里头焦躁的他还打伤了古刹里的几个小沙弥,伤人一多,这间古刹也再容不下他。
他走出古刹唯有老和尚一人来相送。
那老和尚说他出去以后所见的第一个的人会告诉他答案。
古刹在山中,他本以为所见第一人必然也会是个和尚,可直至他转出山门后依旧未见人影。
数日水米未进的武二郎闻着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他贪婪地嗅着这股子香,神使鬼差走到了一处山下的一处面摊前。
那是个仅有一张矮桌,四只小凳的面摊,有个草鞋布衣却配剑的汉子,看模样也像是饿极的,正要对面前海碗清汤面提筷时,却见近旁有个面色如菜的魁梧汉子直勾勾盯着自己面前那碗不用尝都晓得滋味寻常的面,这汉子踌躇半晌后还是去面摊那儿拿了只空碗,将碗中的清水面挑了七八筷子进去,想想又将碗中面汤匀过去小半。
武二郎等不及想这汉子道谢,风卷残云似的便将那碗清水面吸下肚,而后又盯住汉子面前海碗。
满脸肉痛神色的汉子最终还是将那面碗推给了他,又转回小灶去煮海碗清水面。
最终那张矮桌上的海碗堆的小山似的高,原先还露出肉痛神色到后来已经完全麻木的汉子坐在已经不想死的武二郎身边,向他絮絮叨叨说这些碗面到底要多少铜板,哪怕他是山里的和尚,也总不该像饿死鬼投胎又不给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