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旦对她这番话确信不疑,只因荠子对刘老太爷的照顾甚至比亲生儿女还要细心体贴。
这日,林旦与唐荟正在院中对练。
在江陵城中的日子与青白山上相差不多,除了床舒服些外,几乎毫无差别。
可就在刀剑交错,两人你来我往之时,唐荟突然手脚一软,料峭受不住力,掉落在地。好在林旦此时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立马收住手中剑,并与此同时左手伸出,一把拦住了唐荟的腰,这才让她没摔倒在地。
林旦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唐荟眼神飘忽,先脱离了林旦扶着自己腰身的手,而后摸了摸鼻子说道:“没事,可能是昨日夜里没休息好。”
林旦想到两女同住一屋,的确是委屈了些,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白天累了就去我的屋子里歇息一下吧。”
唐荟点点头,收好料峭后,起身往右边林旦住的屋子走去。
其实唐荟的身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虽然平日里还能勉强支撑,但方才林旦一剑挥来之时,自己眼前突然一黑,晕眩感骤然而至。
好在这股眩晕虽然来势不浅,但并不持久,才没被林旦看出端倪来。
此时荠子正在正房中照顾刘老太爷,突然听见她大喊一声,“老爷!”
林旦提剑背在身后,三两步推开门,只见荠子趴在床上,泪眼婆娑,床上的刘老太爷气若游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这时唐荟听见动静也跟了过来,与林旦一同站在门口。
林旦将剑收回鞘,对唐荟说道:“你在这里看好荠子姑娘和老爷子,我去告诉他们刘家人。”
眼见林旦双眼急切的样子,唐荟虽然有点懵,但依旧是点点头。
而后林旦健步如飞,直奔荆安府。
江陵城不小,荆安府中地形也十分复杂。林旦快步赶到荆安府后,只好停下脚步,让守门的下人带自己去找刘刑。
而此时,刘刑还在照料刘草,南安也是在刘草身边,寸步不离,在江陵城中,没有比她更好的医师了,先前建议刘老爷子多吃些粗食之人也是南安。
但突然看见有几日没见着的林旦后,两人心中皆生出一丝不妙之感。
不等刘刑和南安开口问,林旦急忙说道:“刘老爷子快不行了!”
刘刑闻言瞳孔微缩。
偏偏是这个当口,在刘草昏迷不醒的时候。
南安往前推了刘刑一把,而后低声说道:“这里有我,你快去吧。”
刘刑剑眉星目,怒气冲冲,三两步拔地而起,顾不得声势浩大会引起城中百姓骚乱,御剑在天,猛然腾飞至刘老爷子所在的院宅之中。
而轰隆的破空之声,早已引得唐荟的注意,她走出屋外,看向半空中腾飞而至的仙人。
但刘刑并未理睬唐荟,而是直接落在正屋之前,来不及收剑回鞘,快步走进屋内。
即便是刘刑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屋中,但依旧是来晚一步,此时的刘老爷子头偏倒向一侧,双眼微阖,嘴唇微张。
半跪在地上,上身扑在床上,早已哭成泪人儿的荠子,努力地想要闭上不停发出呜咽声的嘴唇,可下一刻心中的酸楚又不得不让她张开嘴。
“爹?!”
刘刑大喊一声,手中剑掉落在地,哐当一声,随后他又慌乱地捡起陪伴自己已久的长剑,左看右看,畏缩着坐在床尾,默默将剑收回鞘中。
唐荟此时跟了进来,在她看见靠在床头已然感受不到气息的刘老太爷时,心中了然,而刘刑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她心中也是十分不忍。
不知怎么的,唐荟突然回想起自己年幼之时,亲眼目睹父母双亲惨死在仇人手下的模样。
突然间,唐荟察觉到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自己前所未见的气息,携带着一股死气,不仅有寂静冬日里万物寂灭的死气,似乎还有刘老太爷生命断竭后,遗体所散发出的死气以及刘刑和荠子在看见老太爷去世后,心碎欲绝的死气。
在青白山上时,赵清毓亲自教导唐荟如何修行神行气御经前,先让她感受自然万界中的各种气息,只有熟识万物才能灵活运用,化为己用。
不过此时愈加弥漫的死气逐渐模糊了唐荟的双眼。
终于,唐荟眼前一黑,突然摔倒在地。
刘刑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唐荟,不过此时他无心照顾这个女人,面对父亲的死,他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甚至连他的死都找不到凶手。
按理说,刘老太爷岁数已经大了,无疾而终也算得上是喜丧,但在刘刑看来,若不是朝廷要赶尽杀绝,父亲的身体状况也不会这么快急转直下,同样,若不是今年冬日严寒远胜往年,父亲又岂能熬不过这个寒冬?
刘刑怒火中烧,双手不停颤抖,然没有注意到躺在自己脚边的唐荟此刻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