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欣慰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人定胜天,路该如何走,还需看你们自己,卦象如何,并不重要。一切看似既定之事,也未必没有转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后世诗篇,老夫独喜此句。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若遇倾覆之险,老夫不会袖手旁观的。”
老夫子作揖一拜,道“多谢前辈。”
从始至终,夫子都未曾落座,只问一句,然后便启程北上,心念所及,顷刻便至荒原。
老者自饮茶水,轻笑道“若再不现身,这等滋补的好东西,你可就品尝不到了。”
树叶摇落,却无人作答。
“来了又走,你还真是奇怪。”老者无奈一笑。
北荒,意为极北荒芜之地,幸得圣人教化,也曾变作一方富庶之地,奈何受到两族战火波及,一切消失殆尽,直至最终沦为冰川纵横之地。
儒道释三教祖师齐至,瞧着眼前景象,老夫子不禁感慨道“可惜了。”
老僧低眉垂首,双手合十,默念经文,以渡此间亡魂。
道童模样的道祖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人家如今可未必承老和尚你这份情。”
“贫僧分内之事,无需他人承情。”老僧开口道。
引渡亡魂之际,一道磅礴之气蓦然出现,只见来者大袖一挥,便将诸多亡魂尽数收入袖中。来者名为伯都,轻蔑一笑,随即便当着三人的面竟是直接将亡魂吞噬入腹,而后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伯都负手而立,笑问道“三位齐至,真是罕见,不知来此作甚?若是各自道场待腻了,不如换我去坐坐?”
道祖面带微笑,轻声道“一座孤高之城着实无趣,换一换也未尝不可,但贫道进北荒倒是轻而易举,就是不知阁下进出白玉京时,能否又这般随意?”
老僧低眉不语,老夫子则忍不住笑了笑。临阵对敌,彼此放些狠话实属正常,但决定言语之前也该过一过脑子,毕竟都到了这般岁数,已不是什么小孩子动手打架,红口白牙在此胡扯,岂不是徒惹人笑。
天地中央的十方阁,与之比邻而居的文庙,西方某处的大雷音寺,以及天外孤高之城白玉京,此四者可谓是如今人间的至高道场。哪怕是各自主人有意让给你,试问你自己当真有能力接下?即便是荒原当下的大祭司,十方阁一楼之主的武三思,他也未必有这个能力,更何况是你伯都。
十方阁虽有诸楼主轮流而执的规矩,但要真选出一位继修之后的第二任阁主,非陈尧莫属。暮雨楼楼主也好,其余诸楼主也罢,都没有这个资格。即便是剑客张欣楠,或者换作上一世的剑禹,二者结果其实都一样,甚至不是什么尚在两可之间,而是根本就不行。
由此可知,这件事与实力并无关系,而关键之处则在于修士本身是否脱离桎梏,简而言之,就是绕过修,直接去感触“道”。
三教祖师虽学于修,却能走出自己道路,可想而知他们对于“道”的感悟会有多深。三座道场,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染指的。
至于剑道一途,张欣楠虽走在最前方,但奇怪的是,他感受不到“道”的存在。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修行的最初岁月中,他所求者是为守护之道,而非剑道。
因此,身为妖族九大始祖之一的某个老家伙,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尔等所求剑道即为剑禹。”
当时一袭青衫的鹿衍就站在此人身边,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将之当作一句戏言,许是始祖被胁迫之故,但其实却一句实话。
不过这句话嘛,如今的张欣楠可不知道,某人或是故意为之,又或是真的忘了,总之就是从未与剑客提起过。
闻言之后,伯都面色一沉,怒道“三位,北荒也不是尔等想来就来的。”
道祖身形一闪而逝,顷刻间就已来到伯都身前,然后在后者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贵为四凶之首的伯都便骤然倒飞出去,若非撞上了一座冰山,从而借天地之力止住身影,不知又要飞出去多远。
数千年前便有过一遭,如今再见,果然还是一样的感觉。
道祖微微一笑,轻声道“恶客登门,诸位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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