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守行缩回了手,有点不耐烦地道:「别摆出一副长辈的态度教训我,你算老几?你还不是我的真舅舅。」
霍祖信停下了点火的动作,握着打火机,「谁告诉你的?」
「叶柏仁。」
「我……」霍祖信在准备爆粗前急刹车,没有把脏话喷出口,但心里已经问候了叶柏仁全家几十次,烦躁地挠挠头,「他告诉你多少了?我不是警告你不要接近那个老家伙吗?他不过是利用你来打探我在哪里而已,你还真傻傻的告诉他了?」
「当时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而且我是被b跟着他走的。」郝守行冷静地说,「你刚才说我有权知道我妈的事,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的亲舅舅呢?他在哪里?你又到底是什麽人物?为什麽要接近我帮助我?」
霍祖信点着了烟,放到口中,开始吞云吐雾,把烟夹在手指中,叹道:「这一天始终会到的,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虽然我不是真正的霍祖信,但你的舅舅确实是叫霍祖信,不过他早Si了。」
「Si?什麽时候?」
「早产夭折,活不过七个月。」霍祖信的视线注视着远方,淡淡地诉说着从未提及的真相,「这件事是很早以前发生的,所以你妈没有跟你提起过。」
郝守行陷入一片沉默,他心里不确定的答案最终还是由霍祖信──这个甚至不是他的真名的人说出口。
「你跟我妈是什麽关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郝守行再次重覆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来监狱探望他的霍祖信时问的第一个问题。
霍祖信按了按打火机,说:「你记得我给你看的照片吗?」
「嗯。」郝守行想起他被抓入少年监狱时的状态,一直不闻不问,吃了不少苦头,在他即将被狱警教训时,霍祖信忽然出现了,简直像救世主一样提出要当他的监护人,并且隔三岔五给他送上暖被子厚衣服等物资,即使再强y的人也会被对方的行为打动,那时候他虽然还是不相信霍祖信,但至少不会给他摆臭脸。
当时的霍祖信给了他一张照片,是一张旧得发h、从老照相机拍下来的黑白照片,像素不高很难看清楚脸孔,但还是能看出来相片背景是郊外一条涓涓流动的溪流,两个小孩子站在镜头前看起来只有岁,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根据当时霍祖信的描述,这对小孩子正是霍芝嬅和霍祖信两姊弟。
「我没骗你,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跟你妈。」霍祖信呼了一口烟,弹了弹指尖上的烟灰,「但是我们不是姊弟,而是小学同学。」
一个狗血得不行的想法霎时浮现在郝守行的脑海中,随着霍祖信为他解谜似地诉说往事,他虽然表面上保持冷静,但内心还是控制不止地颤动。
霍祖信自小生长在国内一个穷乡僻壤、并不发达的小村落里。他的父母在他出生不久就意外身亡,当时国内的福利制度不完善,没有政府的资助下,他只能一边帮邻居看家工作一边寄居在邻居家,还好他邻居有为他登记户籍,他才有在乡村上学的机会,那时候他连幼稚园也没有上,直接上小学了。
当时只有七岁的霍芝嬅同样是出身於破碎家庭,她的父母在她弟弟早产夭折後便离婚,爸爸离开了这条村,她跟妈妈生活在一个狭窄的临时搭建屋里。她妈妈每天都早早起来到村外工作,回家总是披星戴月、疲惫不堪,结果到她十岁时她妈妈身T已经不行了,b着她小学还没毕业就必须出外打工维持生计。
霍祖信回想起那段朝不保夕、每天都疲於奔命的日子,却是恍若隔世,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
在几十年前的G国、尤其是不发达的村落,确实会出现饿得吃自己孩子的情况──吃他们的年少光Y、吃他们能快乐上学的机会、吃他们能无忧无虑不用担心生计的童年。
贫穷是一个原主家庭的魔咒,注定你无论多努力都b不上有钱家庭出身的孩子,注定你日後做任何决定也得以「钱」作为第一思考量。钱可以是一个带给你无限机会的门票,同样可以是束缚你一生的绳索。
霍祖信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只要抓到机会就一定会往上爬,甚至成功脱离了乡村投入城市打工。霍芝嬅也一样,可是以她的学历无法找到条件好的工作,小时候在一所工厂当裁缝nV工,长大後开支变多了还要养母亲,所以选择到一所夜总会当卖唱nV,那时候才遇上了叶柏仁和郝守行的生父林业清。
「林业清是什麽人?」郝守行问,「还有,你就别用我Si鬼舅舅的名字了,你的真名呢?是不是忘了?」
霍祖信瞥了他一眼,说:「我的真名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对你跟你妈也没恶意就行。」
郝守行顿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思想陷阱里,眼前这个「霍祖信」明明打着舅舅的名号骗了他足足三年多,到底对方凭什麽在他面前摆出一丝毫不悔疚的姿态?难道他能厚脸皮到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再深思一层,确实没有。
霍祖信从来对他十分照顾,无论关心他在狱中的状况,还是在出来後找工作,或是询问他以後的读书安排,几乎是面面俱到,但他作为一个跟郝守行毫无亲属关系的人,为什麽要这麽关照他?只因为他是曾经的小学同学的儿子?
「那个年代经济刚起飞,叶柏仁靠着独到的眼光和丰厚的家底由低至上,在GU票投资上大赚一笔,是崭露头角的金融商界人物,他跟当时经营房地产公司的林业清是合作伙伴,偶然有一次北上做生意,到一所夜总会光顾时认识了你母亲。」
郝守行想了想,问:「我不认识林业清,你们怎麽肯定我是他的儿子?还有苏眉是随便改的名字?」
「你妈妈有两个名字,当时她出去卖唱时是用了苏眉这个跟母姓的名字,但她身份证上写着的还是霍芝嬅。」霍祖信看起来非常熟悉霍芝嬅,接着说,「我对林业清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跟叶柏仁的关系不错,而你确实是他的儿子,这是你妈亲自跟我说的。」
见霍祖信扔了烟头,郝守行微微抬头,斜着眼睛看他:「该不会我的亲生老爸是你吧?你对我跟我妈的关心已经超越了小学同学的范围了,我打Si也不相信你对我妈一点感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