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金銮殿上与天子对时,在无数文官的目光洗礼下,那些贡士们根本不敢抬头一睹圣颜,此时不少人暗中抬眸偷看这位被民间称赞年轻有为的君主。相比金銮殿上的玄色龙袍,和十二旒冕冠,江楚然换了一身钴色衣裙,三千青丝斜插着一支凤凰流苏簪,更贴合她身上的少女气息,少了些威压和神圣。但依旧美的不似凡人,是神女赋中的神女恐怕也要惊叹的容颜,连最有文采的诗人都要卑陬失色,恨自己庸俗浅薄的文字。
江楚然向下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李正远身上,这个人殿试时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但一篇文章实在写到她心坎里去了,看他沉博绝丽的谈吐,一股熟悉感蓦地升起,她只觉得此人先前绝对见过。
而李正远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回以一个明朗的笑,江楚然更加断定,撇开皇帝身份,他绝对认识自己,不然顶着一张俊脸,明晃晃的笑就是勾引一国之君。
姚朴抬眸看去正好瞧见江楚然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科举榜眼,他略有不满地轻咳一声,江楚然回神才道:“琼林宴没有什么别的规矩,各位爱卿尽兴就好,尤其是诸位新人,互相认识认识,以后就同朝共事了。”
宴中众人都点头称是,但都没什么动静,只一个劲地闷头喝酒,吃菜。有江楚然在,那些刚才还躁动着急于拉拢人心的老狐狸们都规规矩矩的,不敢失了礼数,惹了皇帝不快。
姚朴看着江楚然,她回望过去,只觉得被盯得发毛,半晌实在忍无可忍,压低声音对他道:“姚相,仰面视君,当心朕治你大不敬的罪。”
闻言,姚朴听劝地挪开视线,独自斟着酒喝。
过了莫约一炷香,连江楚然都觉得宴会的气氛着实有点冷,她突然看着张病鹤道:“张副都御史。”
听见皇帝点名,张病鹤起身作揖:“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朕听说你此次进京赶考,书卷没带多少,倒是赶了八只鹅来,怎么,张卿喜欢养鹅还是喜欢吃鹅肉?
”江楚然饶有兴致地问。
见小皇帝有兴致,姚朴这才低眸看了看今年的状元,目光落到他的腰腹的大带上的绅,眸光一闪。这张病鹤一身白衣,明眼人都能瞧出用的料子是极好的,只是这鞶带看起来却是贱物。当真有意思。
张病鹤低着头,他并不清楚姚朴正打量着他,其实不止是姚朴,杜玄烨,李述等人都有些探究的意味:“回陛下的话,鹅是用来养的,臣不喜食荤腥。”
“原是如此,这么多年,朕还是第一次见将鹅当做宠物豢养的,改日可与朕的风铃认识认识。”
“下官的荣幸。”
那些久居官场的大臣们明白这是皇帝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们:不必拘束。不多时,许是清酒上了头,宴会上又打得一片火热。
江楚然不经意瞥向席下的一个小角落,看着面上已然带了红晕的人,勾唇笑了笑,那道暗里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黏腻。
江楚然招招手,身侧的云枝便附耳过去:“宴阑之后,将人带过来。”
云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了然:“是。”